清宫绝恋之醉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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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缘错

前门大街上,推着板车的、赶着牲口的、挑着担儿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马鸣声、牛叫声以及各个地摊买卖人的吆喝声混和在一起,纷乱而嘈杂。

我们走在天桥上,忽然我有些兴奋地对如风说道:“哥,你知道吗?这里是我爹娘相识的地方。”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当日的情景,蓝色天幕上镶嵌着一轮晶光耀眼的红日,片片白云如同孤帆远影在碧海中飘浮,在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他们在这里相遇,虽然不是英雄救美的浪漫邂逅,但是在彼此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此情此景,足以回味一生。

“原来是这样,雅儿,你再和我说些义父义母的故事吧。”如风亮亮的眼睛看着我,“那天爹和你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就是讲他们的事吧?”

我知道他是误解我话中的意思了,不过我也不解释,有些事只能藏在我心里,不便与他人分享,即便是和我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如风也是一样。我淡淡地笑了笑,才想着要回他,就见他紧张地瞧着我的身后,嘴巴微微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我在如风的脸上看不出蛛丝马迹,就准备回过身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大惊失色,他一把拽住我:“雅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自己一个人到处逛逛,过一个时辰我来这接你。”说完,还没等我有任何的异议,他就自个儿跑了。

我见他三两步就走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身边,两人附耳说了什么,边说着如风还连连点头,远远地我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也听不见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见那男子拍了拍如风的肩膀,两个人一同往僻静处去了。

我只在心中纳闷,倒也没往深处去想,毕竟除了爹以外,他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顺着来往的人群前拥,从我身边经过一台四人大轿,一阵香风飘过,飞出了一块帕子。

帕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到了我的脚边,我顺手拾起,香味更浓,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帕子本身的幽香,只觉得清香扑鼻,使人觉得浑身舒展,帕子上的图案是一捧灿如云锦的玫瑰,边角上绣着两个小字:馨语。应该是帕子主人的闺名。

“等等,你们家小姐的帕子掉了。”我拦住了跟在轿子旁走动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给。”我递了过去。

她伸手接过,不道谢也便罢了,还斜着眼睛看了看我,我心头火起,摆什么有钱人家的臭架子啊,我扭头就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大声地喊道:“姑娘,慢点,我家夫人想见见你。”

我虽是听到了喊声,仍是越走越快,一个身影忽然挡在我的面前:“姑娘,请留步。”他顺势朝我作了个揖。

我朝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他身材魁梧,脸上含笑,他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我想了想,看他那粗壮的身材,我要是不答应,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呢,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点点头,随他走了回去。

“姑娘,夫人已经进了茶馆,你随我来。”说话的是先前那位趾高气扬的小姑娘,不过现在的神色已是收敛多了。

被称做夫人的那位,优雅地端坐着,纤纤玉指掀起杯盖轻啜一口,又将茶杯放回了原处才抬头微笑地看向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她。

她有一对顾盼生辉的大眼睛,燃烧着热情的火焰,体态柔美,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在她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韵味,让身为女子的我也不禁被她深深吸引住目光。许是出生高贵,故神色难掩傲慢之情,只是些许的瑕疵并没有破坏她整体的美感,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她倒是真像帕子上绣的玫瑰那样,艳而不俗,丽而不媚。

“姑娘请坐。”她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我按捺住心中的惊异,我对自己的容颜向来颇为自负,可是在见到她之后,也不觉自惭形秽,天下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怎不叫人心生嫉妒。

“多谢姑娘。”她微微颔首。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我礼貌地回道。

“星愿!”她叫的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星愿会意地从兜里掏了块碎银子出来掂了掂随后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禁失笑,这位夫人出手还真是阔绰,可惜她是看错人了。

“夫人,您误会了。”我不动声色地将桌子上的银子推了回去,“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告辞了。”

她眉梢流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浅笑:“星愿,那你就收起来吧。”星愿急忙又重新放进了怀里,动作飞快,我在肚子里笑翻了。

她又留我喝了一盅茶,她已经尽力在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是说话举止间仍是不经意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气焰。话不投机半句也多,一杯茶下肚后,我再次提出要先行离去。

她见挽留不住我,不免有些沮丧,不过这样的神色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她就恢复自如,她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我还不知道妹妹你的名讳。”

“今天的事只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后会无期,后面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依依不舍地让星愿送我出了茶馆,忽然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即便身世显赫,也会感觉苦闷,内心深处也是想结交朋友的吧?我这么做好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或许在他人眼里,不易亲近的是我而不是她呢。

思及此,我又重新折了回去。“我叫沈卓雅,很高兴认识你。”我真挚的笑容立刻赢得了她的好感,也感染了她的热情,“纳兰馨语。”

我心里独自嘀咕了一阵,纳兰这个姓氏颇不寻常,康熙年间的重臣明珠以及他的长子,被称做满洲第一才子的纳兰性德便是这个姓氏,若说是他们的后人,也难怪她有傲慢的本钱。

她又同我说了会儿话,我见太阳渐渐西斜,再不走如风找不到我怕是要担心了,于是匆匆道别后就起身离开。

才踏出茶馆的大门,几骑扬蹄奔腾的骏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街道上的人们忙着闪躲,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飞扬的尘土过后,路中央多了几个被踢翻的篮子,还有些被踩得稀烂的瓜果蔬菜。

几个买卖人聚在一起骂骂咧咧的:“又不知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造的孽啊!”

我暗暗叹了口气,眼角瞅到角落里有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大娘蜷缩在那里,像是还未从刚才的恐慌中走出来。

我朝她挪了几步,才伸手搀扶住她,在她的另一边已有人慢慢地扶她起来。“大娘,您没事吧?”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事,没事,多谢了,两位可真是好心人。”她咧了咧干裂的嘴唇。“大娘,我扶您去那儿坐会儿。”又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下连我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对上的是一对敏锐、深沉的双眸,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暗淡,那双眼睛,似乎在我梦里出现了很多次,四目相接,似曾相识,我心中微微一动,嘴边情不自禁地浮出一个笑意,他只是冲了我点了点头,同我一起搀扶着老大娘去了树荫下。

“娘,您在这呢,我找您半天了!”一个愣头小伙急匆匆地走来,“您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会一声。”

“我在家闷得慌出来走走而已。”老人手掌撑在小伙子肩头上借了把力站了起来,“咱们这就回去了。”

大娘再次感激地朝我们看了一眼,蹒跚着随她的儿子离去。

我侧过头打量之前和我一同搀起老人的年轻人,方才没来得及细细思量,现在刚巧有时间可以让我慢慢回忆,他的眉眼是这般的熟悉,我确定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他,名字已经在我嘴边呼之欲出,偏生就是叫不出来。

“姑娘你看够了吗?”他双手抱胸斜靠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瞅着我,我脸上刷地红了一大片,连忙收回视线,提了裙裾往前走去。

“小心!”又是一骑高头骏马与我擦身而过,要不是身边一人及时抓住我的手,我已经和它亲密接触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仍然被紧紧地包在一只结实有力的掌中,面上又飞起了一道红晕,他见状立即松开了手:“抱歉。”

我摇了摇头,他脸上荡漾开一丝笑意,随后迈步进了茶馆。

我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如风重重地一掌拍在我的肩头,我才回过神来。

“喂,想什么这么入神?”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难不成我才走了一会儿,雅儿就魂不守舍了?”

“呸!”我啐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问你,你跑哪去了?”我拽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说道:“哪有做哥哥的把自己的妹妹扔一边就跑了的,看你回去怎么和爹交代?”我冷哼一声。

“好雅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义父。”如风紧张地把我拽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即便爹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他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不会害你们就是。”如风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记住哦,别和义父提这事。”

我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怎么了?”如风奇怪地问道,我自嘲地笑笑,我这是怎么了我,往日很平常的举动在今日看来是那么的不合乎时宜,而我居然为了个陌生人无端地失了心志。

一路上如风不住地追问我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