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觉醒
“小子，砍完这些柴之后去铁匠铺送给你莱克斯叔叔就够了，大叔我回去做饭了！”身高接近两米的大叔克莱尔扛起了与他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巨木，拿着大斧回头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笑道。
“唰！”木头的残屑飞溅，身着藤衣的金发少年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自己劈的这一下很不满意。他向着大叔点了点头。“知道了。”
藤衣是村里酒馆手巧的姑娘赛纳编成的，在保证活动性的前提下提供了相当不错的防御力，毕竟村里偶尔也会来几头饥饿的猛兽，男人们需要一点防身的东西。虽然对于少年来说藤衣有些重，但习惯之后还是可以接受的。砍了几年柴的少年虽然还略显瘦弱，但肌肉轮廓已经开始逐渐向着成熟发展了。少年长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但帅气的骨骼轮廓已经渐渐显露出来了。少年一头金发微微卷曲，黑色的眼睛里充满着纯洁和善良。
村庄坐落在黑木大森林的一角，紧靠着有猛兽出没的黑木山脉，前几代人砍伐大片森林改成的农田和旁边略显湍急浑浊的河流就是村里人赖以为生的根本。在没有洪水的时期，这里食物和独有的物资和素材吸引了不少旅人，当然，还有猛兽。对于这些生灵而言，若是想变得强壮的话，就只能把对方当做食粮才行了。无论是人还是野兽。
“嗒！”斧子这一次干净利落地劈入木柴，少年再用三分力向下一砸，柴火顺利地分成了两半。
这声音才对嘛，少年满意地一笑，用长茧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在额头上留下了一条黑印。
他并没有发现，依然拿着斧子专心地砍柴，自己自从记事起就在大叔手下干活了，听大叔说自己没有父母，是他从山里捡来的。虽然他偶尔也会羡慕一下村里别的孩童，但大叔粗犷的关爱依然让他的童年充实而温暖。而且大叔是村里的猎户，自己偶尔也能吃上肉，比起其他的孩子算是非常幸福了。
大叔今天一早打到了野猪，晚上看来有肉吃了。一想到这里，少年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自己最近真是越吃越多了，总感觉怎么也吃不饱。
他摇摇头，再这样休息下去可不行，莱克斯叔叔还等着用呢。他忍着饥饿砍完了足有自己那么高的一堆柴火，用麻绳绑上之后背了起来，这些柴木高到从后面看几乎只能看到他的藤鞋。
少年习以为常地走出了伐木场，伴着暮色往村庄走去。
“莱克斯叔叔，柴火我放这里了！”少年解下了柴火，对着充斥着火热与汗水的铁匠铺里面喊了一声。
“哎！知道啦，叔还要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少年并不喜欢那种赤红色的炎热地方，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被热情的莱克斯叔叔一手造成的。自小莱克斯叔叔就会把他拉进铺子里，向他展示自己得意的作品，然后吹嘘自己把它们卖给路过的旅者和战士们的故事。然而少年却只是记得里面特别特别热而已。
少年借助铁匠铺外面的木门拉伸了一下有些紧张的肌肉，然后走向了村子边大叔和自己的家。路上有不少村民和他打着招呼，他也微笑回应。
村子以坐落于中央的教堂为轴沿东西两侧扩散，再往东就是黑木山脉，黑木山脉再东边是村里人所说的禁区，小孩子是不能靠近那里的。
虽然村子不大，但应有尽有，酒馆和赌场，各种铺子，还有大叔经常偷偷摸摸去的挂着红布的酒馆。虽然大叔根本不让自己靠近那里，但有时那里的赛纳姐姐会来家里送上一些东西。她和大叔的关系一直很好。
打开了木质的院门，少年看到了正在收拾若是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黑皮野猪的大叔，虽然满手是血，但他笑的却很开心。
“哟，小子，回来啦？今天速度挺快嘛！你瞧瞧这大野猪，肯定是有暗血的种，一会儿炖大丸子给你吃，对你这种长身体的小子来说大补！”大叔比了个大拇指，血红色的手看上去有些瘆人。
少年并不想深究大丸子是什么，但那一般都能卖个好价钱，更何况这还是被黑暗侵蚀过的生物，这种生物是极难被狩猎的，村里能独自狩猎暗血生物的算上大叔可能也就两三人而已吧。只当是大叔的玩笑，少年摇了摇头走向了柴房。
熟练地在炉子里生起火之后，少年在井边清洗了一下，晚饭时间很快就到了。
熟肉的香气对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诱惑，用大叔的话讲就是和他一起去河边偷看村里的姑娘一样诱人。
这种事少年当然没做过，他天生对于男女之事就很木讷，不过他自己并不知晓这一点。
院门轻轻响了一声，一个小巧的身影推开一半院门踏了进来。
“赛纳你来啦，这冷小子在屋里呢，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爱说话。”大叔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屋内。
名为赛纳的姑娘将手中的青菜轻放在一旁，看了一眼屋内，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蹲在了满是血污的大叔旁边并不嫌恶地帮起了忙。
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他掂量了一下，把小的那把去骨刀递给了身边的姑娘。
“是暗血种啊，你要小心一些，有没有受伤啊？”赛纳娴熟地动起手来，声音温柔地问道。娇小的她蹲在在高大的克莱尔旁边像是巨熊旁的小白兔一般。
大叔摇了摇头。“我没事，转眼这小子也差不多十六岁了，弄一头暗血种给他补补也好。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赛纳点了点头，皱眉道：“最近帝国边境似乎不太安宁，希望战火不要蔓延到这里来。”
大叔手中的动作愣了片刻，眼神无意间看向了柴房某处。叹道：“希望吧。”
……
今天的晚餐格外的丰富。少年惊愕地看向了桌上，肉，蔬菜，还有羊奶，这比平常吃的不止要好了几个档次。大叔的厨艺一塌糊涂，所以这些全都是赛纳姐姐做的吧。
“小子，别愣了，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快吃吧，多吃一点，你也到了该和大叔打猎的年纪了！”大叔竖着大拇指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说道。
“谢，谢谢……”少年看了看大叔，又看了看赛纳姐姐，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了下来。
“小孩子打什么猎！”赛纳佯怒地看向了克莱尔，把他面前装肉的盘子夺了过来。
大叔哭丧着脸放下了手，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赛纳。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笨熊！”赛纳姐姐噗嗤一笑，把盘子推回了大叔面前。
少年愣笑了两声，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肉。
“咣当。”少年突然眼前一黑，手中的肉掉落在了桌上。
他闭上了眼睛，倒向了一旁。
大叔迅捷地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支撑在了少年的后背上。另一只手放在了少年颈侧。
赛纳惊慌失措地起身，跑到少年身边道：“怎么了？！”
大叔细细感受了一下，疑惑地皱眉道：“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昏过去了，这小子是饿晕了吗？”
赛纳正要斥责克莱尔给少年布置太多体力活，少年的眼皮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仿佛某个沙漏的最后一粒沙落下了。
少年脑中的某个锁被打开了。
信息如潮水一般融入了他的思维。
“系统启动。”一小行略显熟悉的蓝字浮现在少年的眼前。
他慢慢睁开了眼。大量的信息和陌生的场景让他有些愣了。
“小子，你没事吧？是太饿了吗？”大叔拿起盘子里的肉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视线另一边是赛纳姐姐关切的眼神。
“我……我没事。”少年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一把接过了大叔手中的肉，狠狠地咬了一口。肉的味道很浓郁，炖的酥烂，虽然调料有些简陋但是吃上去的感觉还不错。
“好吃！赛纳姐姐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还有大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可能是太饿晕过去了。”少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十六年的记忆逐渐和之前的重合，他知道了自己是谁。
大叔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盘子：“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赛纳呼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就赶快吃点，还有你，笨熊，给孩子布置任务要适度点知道了吗？”
大叔动了动嘴，明明和以前差不太多的嘛，也就加了个几十斤……但他最后还是乖乖滴点了点头举手投降。
一边吃着肉纤维十分粗糙，但手艺却格外细腻的猪腿，少年一边确认着眼前的一切。
淡蓝色半透明的字在自己实现里一览无余，按刚才的情况看，自己多半是到了某一个醒转的节点，在拥有重启后世界的记忆的同时还保留了世界重启前那十八年的所有事情，但由于对目前世界的了解甚少，伊恩暂时不打算和大叔他们说这件事。
一边吃一边思考，很快面前的食物就见底了。
伊恩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小行提示：“食用暗元素肉类，获得力量+1，暗元素抗性+1。”buff栏多了一个持续一天的buff，看来效果并不是永久的。
伊恩眼前一亮，念头转动间属性栏便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伊恩】
力量：17
敏捷：15
智慧：20
电属性抗性： 0
水属性抗性： 0
火属性抗性：-5
暗属性抗性：11
物理伤害抗性：10
魔法伤害抗性：5
未解锁
未解锁
……
装备：木藤衣防御：10/5 火元素抗性-5
木藤鞋移动速度+3
下面的条目很多都是未解锁，并且可能不是全部。
一番简单的研究之后，伊恩大概有了以下结论：1.自己在重启之后的某年解锁了这个世界的“系统”，大概就是在世界重启后自己刚满十六岁的今天。2.自己拥有上一次重启的记忆。3.目前的世界可以说是一个游戏系统，复杂程度未知，但可以用自己以前的一些经验作为参考。4.其他人是否是和自己一样的觉醒者未知，是否能保留记忆未知，是否有NPC一类的存在未知。5.目前没有发现所谓等级，暂且以能看到的属性高低作为参考。
最重要的是，这里除了多出了一个能表示自己状态的系统之外，没有存档！没有登出！没有任务，也没有所谓的聊天系统！
虽然和自己期望中有所出入，但至少在这里，伊恩觉得自己能够做一些什么，心底的阴霾和颓势一扫而空，他脑海中渐渐有了计划。
饭后。大叔让赛纳先离开了，碗一直都是他们爷俩洗。
“大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伊恩目送着赛纳姐姐出门，然后看向了大叔。
笑容满面的克莱尔收拾着桌子，察觉到了少年细微的变化之后，他叹息了一声：“你是觉醒者啊……果然还是来到了这一天啊。”
伊恩不解。
“小子，来这边。”
大叔有些落寞地走向了院落，刚清洗完血迹不久的院落还有些潮湿。
“你叫什么名字？”大叔带着伊恩走向了柴房。
伊恩一愣道：“伊恩。”过去的十六年的记忆中，大叔一直称呼自己为“小子”。看来大叔知道了自己觉醒的事情。
还没等伊恩发问，大叔道：“伊恩，我曾是西岚帝国所属的远征军的一员，十六年前我们从王国远征东方的黑色神殿，谁知道神殿的怪物和信徒数量根本就难以想象，它们不是一般人能够杀死的，纵然我们都是帝国的百战精锐，但还是铩羽而归，那场战斗过于惨烈，我们几乎全军覆没。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活着，没错，我逃了，我是个懦夫，做了一个逃兵。可是谁又能谴责我们什么呢，与黑色神殿的战争本就是一场悲剧而已，人和怪物终究是有别的。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吧？”
似乎是想起了难过的往事，大叔沉默了一会儿。
他走向了柴房，清理了一下地面的稻草，然后双手手指扣住了地上的某处。
“嘿！”大叔的脸逐渐红润起来，柴房内一块足有人头厚度的巨大石板被缓缓抬了起来。被克莱尔移向了一旁。
借助着洒下的月光伊恩看到石板下面有一个木制的箱子，箱子表面铜条上的铜锈诉说着它已经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
大叔呼了一口气，然后把箱子抬了上来，箱子落地的瞬间伊恩能感觉到脚下地面微微的震颤。
大叔喘息了几声，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道：“我们败了，黑色神殿的军队为了复仇从东边杀向了西边的首都西岚城，我一个人也不敢往东边去，只能远远地躲着，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似乎不屑杀我……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村庄已经被黑色神殿的怪物们血洗了。”
伊恩眼睛一颤。
大叔看了他一眼，歉然道：“我却没能救下你的父母，或者说，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我们战胜不了黑色神殿。”大叔看向箱子里的铠甲，想要触碰却还是缩回了手，他把箱子转向了伊恩这边。
伊恩看到里面是一套坑坑洼洼，充满了象征着惨烈的伤痕的铠甲。
“当时我在尸体堆里中发现了幼小的你，你竟然还有一口气在。我已经是个懦夫了，这个村子曾因为我的退缩而覆灭，所以我不能对你不视而不见。我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了你，带着你离开了战场。”克莱尔的声音十分愧疚。
“……战争平息后，我带着你回到了这里，这里已经被旅者们重建了起来，于是我就带你住在了这里。直到现在。”克莱尔静静地讲述完了自己的故事，他站起身，看向了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伊恩。
“现在，是我偿还的时候了。”他走向一旁拿起柴刀，把刀刃向着自己递给了伊恩。“杀了我吧，了结我的罪孽，这些铠甲你拿给莱克斯，让他帮你打造一套铠甲。就说你是觉醒者，是我让你做的，他明白的。”大叔闭上了双眼，蹲在了伊恩面前。
伊恩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双拳，他沉默着，呼吸着冰冷的月光。系统并没有任何提示，就连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奖励一套铠甲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仿佛只是一台无情的机器，注视着自己的选择。
以往的自己，一定满不在乎地点击确认，然后收获一套所谓的新手套装吧。
然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罪人或NPC，而是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大叔啊。
“我知道了。”伊恩接过了柴刀，握紧之后奋力劈了下去。
“嗒！”
柴刀深深地嵌入了木制箱子之中。
克莱尔睁开眼睛看向了伊恩。
伊恩转过身去：“大叔，如果这就是你过去的罪孽的话，我已经把它劈开了。你并不欠我什么，就算是欠了，也应该是我欠你才对。我不管我是不是所谓的觉醒者，但在这个世界养育我的是你。所以，请你好好活下去。这才算是对我的偿还。”
伊恩认真地说完，然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而且村庄的覆灭也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站出来，也是螳臂当车而已，大叔你做了对的选择。”伊恩脚步一顿，然后说道。
大叔看着伊恩离去，良久，他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大笑着抬起了箱子，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