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吃饭前要先洗手
心一凛,如疾风般跑出主卧。一阵搜寻,目光焦灼又阴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走过去,掀开随风飘荡的窗帘,蹲在墙角的‘小老鼠’正背对着他在大口大口地啃苹果。吃得津津有味。
她回过头,无辜的丹凤眼眨巴又眨巴:“好吃……”
还露出一张纯洁无瑕的笑容。
落荆棘恍若晴天霹雳,心如刀绞,颤巍着手抚上她的脸,也不知怎么染上的灰土。替她把脉,又检查脑袋何处受过撞击。
玫瑰被他弄得有些难受,吃到一半的苹果砸过去:“疼……”
委屈抿嘴,不由分说哇哇大哭。
落荆棘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玫瑰,幽眸沉了又沉,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
金萧晨吹着口哨进屋:“当当当当,早餐已送——”
‘达’字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消散在嘴里,“荆哥,嫂子,你、你们这是……在、在做什么……”
玫瑰闻到香喷喷的气味,瞬间扑过去抢走他手里的托盘,一口紧接一口,狼吞虎咽。
金萧晨:“!!!”
满脑子的疑问。悄咪咪凑到落荆棘身旁:“我说荆哥,你到底对嫂子做了什么?”
这满嘴食物的狼狈模样,哪有昨日威风凛凛的气势?越看越咂摸出了不对劲,不似傻子,根本就是个傻子。
“天爷啊,嫂子该不会真受了刺激,然后就——”疯了吧?
被落荆棘一记狠厉的眼锋,吓得忙退避三舍。
落荆棘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浸温水,替玫瑰擦手,神态已然平静:“吃饭前要先洗手。”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给自己做了多大的心里建设,才不至于惊慌失措到害怕。
许是他语气温和,眸色带着善意。玫瑰咬着半个鸡蛋,随他擦。擦完这只换下一只,笑眯眯的剥壳。扯了一串就往他的额头上盖,还在拍了好几下:“好、好玩……”
边拍边笑,也不知在傻乐什么。
落荆棘把鸡蛋拿过来,耐心教她:“要这样剥,不然容易划到手。”
虽说是教她,却自己全剥了。怕她一不小心划伤。
金萧晨犹豫着走过来:“荆哥,要不我去看看这艘船上有没有医生?”
“不必了。”
“可嫂子这样……”
落荆棘直接牵着玫瑰去洗脸,压根不理金萧晨比王大妈的裹脚布还要长的长篇大论。
到了下午,门口有争执声。彼时,落荆棘正陪着玫瑰在书桌上写写画画,髣髴陪着的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东来,你又在吵什么?”
金萧晨刚打开门,险些被东来撞过来的身体踩了一脚。
“叨扰了。”
陈浅沫微微欠身,与东来有争执的丫鬟拿过来一些内服的中药,温柔道,“玫瑰姐姐昨日受了风寒,浅沫忧心忡忡,听说她醒了,便马不停蹄赶过来看她。”
“还是免了吧。”东来把她们挡在门口,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万一又是什么刺激我们夫人的东西,那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丫鬟打抱不平:“我呸!就你小人之心。宋先生和宋夫人懂得辨人识心,才不会是这种是非不分之人。”
“所以你们就利用他们的良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们有什么目的?”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向先生揭发你们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嚣张?”
丫鬟斗不过他,只能跟陈浅沫埋怨:“小姐,你看他……简直欺人太甚!”
“好了。”陈浅沫显然并未动怒,“一人少说一句。”
朝屋里头看了一眼,对金萧晨笑了笑:“不论你们信不信,浅沫是真的想要跟玫瑰姐姐交朋友。还有这药,浅沫儿时受了严重的风寒,几乎没了这条命。后偶遇一人,得了这治疗的偏方,还希望小宋先生能替浅沫交给玫瑰姐姐。倘若你们担心它有毒,浅沫愿意以身试药。”
“好一番慷慨陈词,这是逼着我们先生不收也得收啊。”
陈浅沫眼锋一沉,把东来的跋扈搅碎在无声无息中。
金萧晨把堵在门口的‘墙’往外一推:“东来,你还有完没完!”
正在画鬼画符的玫瑰待不住了,瞅了眼门口,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陈小姐,你的心意我代表哥哥嫂子收下了,至于这药嘛,你还是……”
后颈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砸过来,轻轻薄薄。
金萧晨刚转了个头,一团纸又飞过来。眼疾手快接住,无奈叹了口气:“嫂子,你怎么又来了。”
“飞飞……好玩……”
玫瑰拍着手掌,眼睛里全是憨笑,没有半点烦恼。
门口的四人,除了知情人金萧晨,其余皆是震惊当场。没想到一场风寒,竟把一个正常人烧得只剩下三四岁的神智。
病魔的威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出去!”
落荆棘又一次赶人。
被关在外头的陈浅沫仍是不可置信:“小宋先生,玫瑰姐姐她……”
“正如你所见。”
既然凑在了一起,金萧晨趁机打听,“我也曾在英国呆了些年头,不知陈小姐是就读于哪个所大学?”
小姐没说话,倒是丫鬟神色自豪的说:“我家小姐天资聪颖,自然是——”
“穗华!”
一声制止,穗华忙住了嘴。
“说来惭愧,前些年身子不好,一直在休学养病,心有所愧,母校之名不提也罢。”
回答得错漏百出。跟他所查到的消息没有一处吻合。
金萧晨定了定身,配合着继续演戏:“既是如此,陈小姐的身体可好了些?”
“多谢小宋先生挂怀,浅沫经过多年的悉心调养,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陈小姐这次回国是因为……”
故意留个空白,让她填充。
“家父病了,身为女儿的浅沫怎能不守在他的床榻边伺候呢?”
“陈小姐值得成为孝女的典范。”
鬼点子一闪,谎话信手拈来,“聊了这么多,这才发现我与陈小姐一见如故,正好已到用饭时间,我请陈小姐吃顿饭如何?”
边说边做了个绅士礼节。
“小姐……”
穗华扯了扯陈浅沫的袖子,挤眉弄眼的,跟得了什么眼疾似的。
陈浅沫微微颔首:“浅沫多谢小宋先生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好说好说,陈小姐请。”
穗华原地跺脚,无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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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呜---呜呜呜---”
落荆棘刮完胡子出来,就看到玫瑰大半个身子抻出窗外,声音冲散在风里,双手不停地挥舞。脚上没穿鞋,白嫩的脚丫子踩在窗棂框上,大声呼,“等等我---”
落荆棘行动如风,在她有所动作前就把人抱了回来,心脏剧烈跳动。怀中的人儿哭着喊着挣扎着,箍在身上的力道却没松开半分。
“荆哥,是不是嫂子又出……什么事了?”
金萧晨放慢了脚步,不只是他,还有东来以及留下来负责保护他们的人,均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震到了。
一向端雅持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落大老板,跌坐在地上,手里抱着精神状态不佳的夫人,她露出锋利的獠牙,朝落荆棘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咬。
偏偏落荆棘一声没坑,目光温柔,连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东来悄声挪到金萧晨身边,用胳膊肘撞他:“现在怎么办?”
“走!”
金萧晨带头,把门阖上前,听到落荆棘和声细语的安抚躁动不安的玫瑰:“玫儿,咱们不闹了,嗯?”
也是神奇。玫瑰在听到这句话后,奇迹般安静下来,抬起头看落荆棘,眼眸眨呀眨,被他横抱起来,重新回到窗棂边:“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玫瑰咬着指头,忽而指向落在渤海上扑翎的鸟儿,孩子气地说道:“呀呀……鸭子……”
“那不是鸭子,是殴鸟。”
“殴---鸟---”
玫瑰接连说了好几次,歪着脑袋天真问,“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吉祥鸟儿。”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落荆棘拿出满腹的诗书才华,不厌其烦的解答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女孩的问题。到最后,这个女孩也只是似懂非懂点点头,随后扯他的袖子:“我想看鸥鸟~”
这撒娇倒是跟脑子没烧坏之前一模一样。
又一次到了甲板,负责保护他们的人就在不远处,寻常船客的打扮,却时刻留意周围的动向。
“荆哥,这艘船后天会抵达烟台。”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需要提前动手吗?”
落荆棘教玫瑰碾碎手里的面包,用奇特的口哨声引来鸥鸟:“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金萧晨琢磨片刻,了然一笑:“嫂子,我来陪你们一起喂。”
他一来,把欧鸟都吓走了。
玫瑰气呼呼抢回自己的面包屑,瞪着眼赶他:“你走!快走!不要你来!”
金萧晨:“……”
想他堂堂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流俏丽的公子哥,居然被一个心智只有三岁的女孩嫌弃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难不成是上天太嫉妒他的样貌,所以不想让他一直这样一帆风顺下去?
唉,长得帅也是一种错。
“等等。”
金萧晨做了个帅气的姿势:“荆哥,还有事?”
落荆棘默然片刻,摆摆手:“你的牙齿上沾了菜叶子。”
金萧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