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日记:2020年春节抗疫故事特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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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命年的愿望:不怕病毒,只怕回不了家

作者:夏天飞鸟

湖北各个城市陆续关闭,春节零点钟响起,只剩下宜昌和襄阳尚留出口。北京上海广东湖北……十多个省市启动“一级响应”。

1月25日 正月初一 庚子鼠

全国报告确诊超过1000,死亡41例。而三天后这些数字都要乘以4。

我往箱子里塞了些必需品:儿童口罩、医用酒精棉,背包里装了自己用的普通一次性口罩和3m口罩——这些都是家里缺货的。在北京最庆幸的是,这几年养成了戴口罩、囤口罩的好习惯。这节骨眼上,各类品种存货齐全,通通运回去。仅剩的几只3m则要用在机场。

还有一套大红色的保暖内衣。我和先生都属鼠,本命年犯太岁,长辈早早就给我俩准备了两套,说穿了好消灾。我一贯以现代知识女性自居,从不理会封建迷信,本来是不屑于穿的。现在终于知道,人在无助之时不管抓住什么都会相信。

凌晨一点,宜昌进出城公路和铁路客运宣布停止。没说飞机!可是公路关闭,机场出来怎么办。

我拼命播机场热线,打不通,几乎都要放弃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上其他官方平台,微博一顿检索,认真负责的官微竟回复了我:机场大巴正常运行,这是出入机场唯一的方式。

红内衣保佑我,找到了最后的通路。

凌晨两点,我们出发去首都机场。

我实在太害怕,不是怕病毒,而是怕这一路上再生变数。这一周里,我改签了多少车票,退掉多少,又重新定了多少,根本记不清。

按照原来的计划,今天本应该和先生一起回武汉,团聚后,初二再去宜昌。现在,他的家已经无法回去,而我还剩一线希望。

凌晨三点的机场一切正常,大家都带着口罩,在椅子上打盹儿。不远处有人用家乡话讲电话,话是真粗俗,无论宜昌还是武汉,方言里不骂人也常常带脏字儿;可也是真亲切,离家十余年,即便不说,听着也耳顺。

这班飞机上应该都是老乡吧,我以为会很空,登机后却发现满员了。

头一回戴着口罩坐飞机。机舱里静悄悄,除了广播外,没有人出声。乘务人员和乘客间似乎有心照不宣的沉默,气压仿佛变得更低,有些喘不过气来。凌晨六点,天色微朦,飞机滑动了。终于可以睡一会儿,哪怕只有两小时。

降落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我又送走一个兵荒马乱的黎明。

“终于回家了!还是回家好,差点就进不来了啊!” 坐在前面的年轻男人感叹着,他的妻子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娃娃,也戴着迷你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像小猫似的警惕着。

顺利到了家,儿子正以惊奇盯着电视,那表情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我的到来不为所动。他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外出,却可以随便看电视,也不知道究竟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最新消息是发现了一名2岁感染者。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两天后这个年龄下限就被突破,8个月婴儿也确诊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至少还有家,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家人在一起,就好像可以无所畏惧。

这天晚上,机场停运,和外界最后的通道也关闭了。我嘱咐先生:“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本命年,仍然不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