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心谁可知

年关将至，硕大的打谷场上围起两堆篝火……，拒虏军屯里面的屯民们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演兵……。花弧穿了一身半旧的羊毛毡衣，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牛毛毡鞋，肩膀上还披了一件褪色的红战袍，战袍上微微洒落了几片雪花……，远看仍然是威风凛凛，不减当年半分的英气……。

屯民们也大抵是如此的装拌，有几个特别年老的屯民还把自己的铠甲穿戴了出来……。铠甲是屯民们最宝贵的装备，铠甲的价值也很是高昂……，那几位年长者大概也是因为自感岁月不多，余生能穿铠甲的时日已经是屈指可数，故而再认真的穿戴一番……。

屯民们在操练之余，还会围着篝火跳上一段‘萨满舞’，这些都是来源于他们祖先的‘嘎仙洞’和‘神兽麋鹿’里面的传说……，这也是后世社火的习俗……。

一个小孩子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打谷场，大人们迎头去望，小孩子先是拜倒在大人们的跟前，他的这一举动引的在场的人们很是惊讶！站在花弧身后的花木兰也被惊的‘咦’了一声……。

“不好了！不好了！啊爹们，韩广秃的马丟了，韩广秃独自去寻未归，他两个儿子又借了我家的两匹骆驼去西北方向寻找他爹……，现在半日已过，他们至今未回……”

众人们闻得这个孩童如此述说，事情也是很清楚明了，众人们都看向了花弧……，花弧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有几个青年人过去把那个孩子扶了起来，然后就带他到篝火旁边取暖……。

花木兰看着自己身边的父亲，她忍住了想要说话的冲动……。

花弧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在场的屯民们大声的说道：“此事似乎有些蹊跷……，前天韩广秃说一家人都在患病，冬训演兵故也不能参加……，今天丟马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个时侯其他人也开始在议论纷纷……。

“韩广秃还借了我五百珠钱……”

“韩广秃家里面总共就他们父子仨人……”

“听说韩广秃去鬼市赢了不少钱……”

“鬼市他也敢去，那里可都是杂民……”

“鬼市那里可都是歹人们销赃的处所啊！”

花弧摆了摆手继续的说道：“大家稍安勿躁，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要无端的猜疑……”

一个中年人大声的说道：“可半日已过，这如何是好？”

花弧继续的说道：“谁愿意与我前去寻找……”

“我……，我愿意”

“我，还有我……”

“就让我们年轻人去吧！天寒地冻的……，叔伯们就在屯里好好照顾其他屯民，我们将快去快回……”

白策一脚踢在了他儿子的屁股上，嘴巴里面还骂道：“你个王八羔子，大人们说话那能轮得到你插嘴……”

白策父子俩人的言行又是引的在场的人们大笑了起来……，花木兰也躲在父亲花弧的背后偷偷的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有五个年轻人齐刷刷的站到了白策儿子的身边，他们与白皮排成了一排默不作声……。

花木兰站在父亲花弧的身后，她的两只脚左右的踱着步……。

众人们看了看那几个年轻人，然后就都看向了花弧……。

有几个年长的老者对着花弧说道：“花将军就让他们去吧！咱们也年轻过……”。

花木兰从父亲的身后轻轻的走了出来……，她走到了那六名年轻人前面……。

花弧严肃的说道：“西北四十里有一鬼市，如果足迹到了那里就不要再去寻找，再有二十里就是杀虎口，万勿再去……”。

大家迅速的为七人准备好了备用的火石和够用三天的干粮……，七个年轻人每人手拿一杆长枪，腰间挂好狭刀，拿上兵屯的路条，七个年轻人就策马追寻着骆驼的足迹向西北而去……。

深夜的崇光宫略微显的有一点昏暗……，但是与背后漆黑一片的武周山相比较，崇光宫内又是显现出了一丝丝的光明……。

太上皇正披着一方毯子在崇光宫内的暖榻上面闭目养神……，他左边的手里面托着一部‘华严经’，他右边的手里面捏着一串圆润的佛珠，佛珠共串有一百零八颗，每一颗他都要捏上几遍……。

榻前燃有五支大红的蜡烛……，榻沿下放着两个暖炉，暖炉里面火红的木炭偶尔会发出‘叭叭’的响声……。榻边的案台上，一只香炉里面的檀香已经燃尽……。

太上皇起身把那部‘华严经’放于桌䅁上面……，手里面的佛珠被他继续的按捏了起来……。

“世人皆认为我玩物丧志，母后她也指责我不理朝政……，可是谁能懂得孤的苦心……，汉人们的‘儒道’经久不肯传与我族……，唯有佛法普度众生，用以教化我方外的臣民……。佛法广施善根，驱除暴孽和杀心……，各个族群之间如若皆早早的学习佛法，那里能有这几百年来的杀戮和争斗……。几百年来，祖先和族人们年年都是在互相的惨害和屠戮……，为了活下去，祖先和族人们屡屡的东奔西跑改名换姓……。如今我大魏国得一大统，但是斗争从来都没有驱除……，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处处的暗流涌动……。如若我大魏国人民尽皆习得佛法，得其慧根，那么就可保得我大魏国千秋万代，我大魏人民也可得以休养生息，繁衍出子子孙孙，人民丰衣足食，国家长治久安。如若没有信仰之制，人人尽皆视利益而任意为之，那么战乱和斗争将如影随形……”。

太上皇滴下了两滴眼泪……。

“可气！可气！妇人之志误国……”

太上皇继续揉捏着手里面的那一串佛珠……。

“孤幼年之时，生母即被赐死，孤称帝之后，娣母又把持着朝政……，于是孤索性就传出帝位，一心砥兵砺马……。孤学得佛法将会在我大魏国广施教义……。可是有谁知道孤的一片苦心……，又有谁能懂得孤的家国之情……”。

太上皇从榻案上拿起了一本泛黄了的旧书：《鲜卑山志》，他把这本书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历史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先祖东胡被匈奴击败后，退保鲜卑山，世属匈奴奴役……。汉武帝时期击败匈奴，将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鲜卑也开始南下到乌桓故地饶乐水流域。此前，鲜卑由于在乌桓北方，直到东汉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鲜卑跟随匈奴侵犯汉境，我鲜卑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49年，我鲜卑首领偏何归附东汉。54年鲜卑首领率部到洛阳朝贺，被东汉封为王侯，管辖鲜卑，乌桓各部。

后来随着匈奴分裂，我鲜卑逐渐摆脱匈奴的控制。85年，我鲜卑联合乌桓、丁零、南匈奴和西域各国大败北匈奴。91年，东汉合纵南匈奴击败北匈奴，北匈奴被迫迁往中亚，我鲜卑趁势占据蒙古草原，吞并匈奴余种十余万众。

东汉桓帝时，先祖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分地：右北平以东为东部，右北平到上谷为中部，上谷以西为西部。三部各置我族人管属。我游牧民族所依恃的重要物资即是“水草”和“刍禾”、“盐地”，先祖檀石槐成为鲜卑的大人后，进行了整合措施：“乃立庭于弹汗山……，去高柳北三百余里，时兵马甚盛，东西部大人皆归我族焉”。

其后，“因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我族尽据匈奴故地，东西方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种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先祖檀石槐乃自拘行，见乌侯秦水广从数百里，水停不留，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楼人善网浦，于是东击俊人国，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渔以肋粮食”。

再其后，我鲜卑连年伐战东汉。177年，东汉灵帝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我鲜卑……。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出塞，分三路进攻我鲜卑……。汉军出塞二千余里，我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东、中、西三部大人率众分头迎战，汉军败退。

先祖檀石槐死后，我鲜卑开始分裂，西部鲜卑叛离，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一是步度根，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二是轲比能，于代郡、上谷余地。三是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众，其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

轲比能志在统一鲜卑，对曹魏表示恭顺。220年，轲比能向魏文帝曹丕献马；221年，轲比能交还留居鲜卑的汉族500余家归汉；222年，又率部3000余骑，驱赶牛马7000余口与魏国“互市”，再送归汉人千余家返回上谷等地，同曹魏保持互好后，轲比能开始兼并部落。228年，轲比能吞并东部鲜卑各部落。233年，轲比能吞并步度根部，统一漠南 。235年，曹魏幽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将轲比能刺死，我鲜卑又开始了“部落离散，互相征伐”。

东部鲜卑先后分为慕容部，宇文部，段部三部，占据辽西；我拓跋部也在拓跋力微的率领下南迁；秃发部也从拓跋部中分离出来迁居到河西；乞伏部早已经迁入雍、凉二州。

西晋之时，对我鲜卑各部采取安抚之策，并授予部落首领官职和称号……。西晋和我鲜卑保持着良好的隶属关系。但在八王之乱开始后，西晋王朝内部混乱不堪，国力衰弱，天下大乱，各民族纷纷南下，逐鹿中原。此时我鲜卑，特别是辽西鲜卑各部也趁机分得了一杯羹，段部、拓跋部两部投靠西晋边疆重臣，参与中原纷争。

段部跟随西晋幽州刺史王浚南下中原，攻克邺城，抢掠甚多。段部首领段务目尘因此被西晋封为辽西公，领有辽西郡。我鲜卑兵因惧怕王浚军令，就将劫掠来的八千汉族女子沉溺在易水河里，我族被称“黔庶荼毒”。

东晋时期，我鲜卑各部在北方掀起建国之风潮……。慕容廆虽然一直未参与中原混战，但是慕容部先后兼得扶余，高句丽和宇文部，段部等鲜卑部落，321年，慕容廆被东晋封为都督赐丹书铁券，允许他承制选置平州官员。

慕容廆死后，慕容皝即位。慕容皝即位之后，先平定国内之叛乱，后又打败段部和宇文部。337年，慕容皝被东晋封为燕王。352年其攻灭冉魏。同年，慕容皝子慕容儁在中山成帝，后迁都邺城，370年被前秦所灭。淝水之战后，慕容鲜卑先后建立了后燕、西燕、南燕。394年，西燕被后燕吞并。407年，后燕内乱，慕容宝养子高句丽裔慕容云高云登基称王。409年，后燕再内乱……，汉人冯跋平定内乱，登基称王。

乞伏鲜卑为陇西鲜卑最强大的一支，东汉后期南迁阴山，同高车部落融合。385年，乞伏部首领称大单于，领秦河二州牧。388年首领乞伏国仁卒死，乞伏乾归继位，迁都金城。394年乾归尽有陇西之地，改称秦王。400年迁都苑川，412年乾归死，乞伏炽磐继位，称河南王，迁都临夏。414年攻灭南凉，431年，被胡夏灭亡。

秃发鲜卑是拓跋鲜卑的一支，394年秃发乌孤自称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次年改称武威王，399年迁都于乐都。乌孤死，弟秃发利鹿孤继立，徙都西平，401年改称河西王。402年，利鹿孤死，弟秃发傉檀继位，改称凉王，又迁回乐都。404年因后秦强盛，傉檀向姚兴称臣。

姚兴灭后凉，因凉州不便控制，乃署傉檀为凉州刺史，入镇姑臧。408年，傉檀与姚兴决裂，复称凉王。从此为与邻国争夺河西走廊而连年征战。先是夏兵侵犯南凉北杀掠人畜，傉檀追击败归，受到致命打击。后傉檀率五万骑兵攻打北凉，又大败而归，只得放弃姑臧，于410年迁还乐都。414年，傉檀降于西秦。

吐谷浑与慕容鲜卑同源，吐谷浑的孙子为首领时，模仿汉族，以父王字为姓氏，取国号吐谷浑，吐谷浑控地较贫。431年，吐谷浑灭胡夏。被夏国所灭的西秦和夏国的领土、财物以及大量人口都归属吐谷浑统治之下。

先祖拓跋珪建立大魏后，对拓跋鲜卑建立在血缘基础上的部族制度进行了‘离散和分土定居’，加强了我皇室的集权。且大兴农业，开立屯田，395年，后燕攻我大魏，先祖拓跋珪率军在参合陂大败燕军，并乘胜南下。397年，魏军攻破燕国都城中山，燕国灭亡。398年，先祖道武帝拓跋珪迁都平城称帝……｝。

太上皇放下了那本被他高高举起的《鲜卑山志》他叹曰道：“到处都是杀戮……，处处惨绝人寰……，这与狩猎何异？至生灵涂炭……，与兽行有何异？”

一口鲜血喷出……，‘咚’的一声，太上皇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