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归还礼物

放寒假前一天的晚上是班上本学期的迎春联欢会，全班把桌位调整成半圆形，留下靠近讲台的那一片位置做舞台。这次团支部要求每个组出一个集体合唱，由本组内同学伴奏，手风琴、脚踏风琴、笛子和二胡、口琴均可伴奏。四个组的合唱歌曲分别是《相聚》、《我的中国心》、《万里长城永不倒》、《十五的月亮》，教室外风雪漫天，教室内歌声飞扬，此起彼伏。伍明晖和方启军两个人自创的相声《时间很宝贵》说的是有板有样，笑得同学们直不起腰来。

晚会快结束的时候，录音机里响起了《友谊地久天长》的舞曲。寒蝉说，大家跳一跳从实习老师那儿学的交谊舞吧。

半天没有人敢上去，最后只有秦韵和周晓泉、孔庆国和陆海岚走到台前双双跳了起来。秦韵和周晓泉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舞步自然流畅。舞曲结束的时候，鹿正武走到台前伸出手对着秦韵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秦韵笑了一下，说有点累，便走下去了。鹿正武只好怏怏地回到座位上。

许承业走到禹蝶身边，她还以为这个说话就脸红的许社长要约她跳交谊舞，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谁知他在她桌子上放了一本书就走开了。禹蝶随手翻开书，一张折叠的纸条露了出来，她用书挡着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晚会结束后到学校大门外见，有书送你！

禹蝶，赶紧叫团支部的几个过来组织唱票。书记突然走过来叫她。

禹蝶叫宁波留下来帮忙，唱票结果出来了，四个组的合唱节目《万里长城永不倒》得第一名，《我的中国心》得第二名，《相聚》第三名，《十五的月亮》第四名，最受欢迎的节目是伍明晖和方启军两个人说的相声。

男生脸皮厚说相声放得开，就是有趣。寒蝉转过脸对着禹蝶打趣说，不过还是无比赞赏你们去年的环保相声，是我们班开天辟地的第一个……

书记大才子，求求你别开涮了。从此后再也不做跨越性别的跳梁小丑了。禹蝶没好气地说，心里想着刚才写纸条的人是不是真的要到大门外等她。

不逗了，祝大伙儿寒假快乐！禹蝶同学，寒假别不快乐！寒蝉好像看出禹蝶的什么心思，望了她一眼。禹蝶没有躲开这目光，她喜欢寒蝉那双眼睛，那儿似乎盛满了什么东西，与她内心的东西有些莫名的相似，在她和他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能深切地感受到。而此刻有一个让她没有感觉的男生却要约她到大门外见面，真是荒唐。禹蝶想在教室里多呆一会儿，在她心中的影子面前真真切切感受他的存在，而不让他仅仅是个影子一向回放在她的脑海里。

可是她不得不去处理突然发生的这个约会，她想让这件事情快点结束，就像从前一样，社长叫她改稿她就改稿，社长找她讨论稿子她就如实交流，她心中的影子好好地放在那里不来打扰她，一切相安无事。虽然她常常行走在校园里总是显得形单影只，但她心里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影子陪伴着她，偶尔逗她乐一乐，笑一笑，这是多么阳光灿烂的日子呀。

她恳求让宁波一起去，她们走向大门口，远远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人影站在大门外的路边，她俩走近一看果然是许承业。他看见她俩走了过来，羞怯地笑了一下：禹蝶，你不是很喜欢看《少年文学》吗？我把今年的全部给你带来了，你这个寒假有时间好好读，拿去吧。

许承业说着把一捆绑好的杂志递了过来。禹蝶一只手还提不动，就顺手放到了雪地上，赶紧说：

这么多呀，谢谢社长！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完呢。

禹蝶早已经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来，她想面对面地告诉许承业，她不能接受他送的影集，因为这样跨越了男女交往的界限，对学业会带来影响，中师生明文规定不能谈恋爱，否则会受到严重的惩罚，后果自负。陈主任的话还在耳边，师范生在校既不能心猿意马，也不能意马心猿，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引火烧身。

有一两个人在这寒冷漆黑的夜里从大门口进出，经过他们身边还看了他们一眼，禹蝶不敢再说话。更何况许承业只是送了一个影集给她而已，这是在谈恋爱吗？她心里始终像怀揣了一只兔子砰砰乱跳。这儿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禹蝶也不想说那么多的话，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样的见面。

我们就在文学社里做互相帮助的朋友吧，这样挺自然的，你不用单独把这些书借给我一个人看，可以借给班上更多的同学看。禹蝶想改变话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祝你寒假快乐！禹蝶看许承业好久没说一句话，直接蹦出这句话来。

你也一样，寒假快乐！你现在如果不冷的话，去前面的马路上走一走，可以吗？许承业一看禹蝶要走开才说了一句话。

天太冷就不去走了，这一堆书也提不动。禹蝶苦笑一下。

那我帮你提进大门。许承业要去提书。禹蝶叫站在不远处的宁波过来一起提着书往宿舍走去。

我的天，你咋跟他说的呢，之前的东西都不想要了还在增加，你就不知道说“不”吗？一向慢声细语的宁波都急了。

烦死了，我就是说不出来“不”字，这些东西明天叫许承业的老乡艾小米全部给他带回他家里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拿来拿去，艾小杰自己回家还要带好多东西，你的这些玩意儿她会带吗？宁波比禹蝶大了那么一两岁考虑问题就是全面一些。

我跟小杰说好了，明天我骑自行车送她去汽车站。

这一堆书带进宿舍里只能放到宁波的下铺了，禹蝶爬上自己的上铺钻进蚊帐里给许承业写了一页信，把刚刚没有说出来的话都写上去了：

我只想回到从前安静的生活状态里，每天可以从容地说笑，毫无顾忌地来往，没有任何担忧和害怕。这份情谊就留在心底吧，让她在时间中发酵，或者蒸发，多少年后，再来回望这段时光应该是美好的故事。你赠送的影集我不能接受，这些书等开学后我从你那儿一本一本地借来看，就像普通同学一样会让我觉得更自然，更踏实。社长，真对不起，我的确喜欢从前那种平平淡淡的相处，向你说声抱歉了！

第二天，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汽车站去搭车回乡镇。禹蝶把影集和那一捆《少年文学》放到一个袋子里装好，骑着自行车载着艾小杰往汽车跑去。

小杰，这些东西麻烦你交给许承业，他没有自行车，我也不好意思骑车帮他驮到汽车站，拜托你了。禹蝶知道小杰是个诚实可靠的人，几天前去找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小杰果然答应了：你放心吧，这些东西我会完好无缺地交给我老乡。

这件事是我俩的秘密，小杰你懂的。

马路上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禹蝶骑得还算轻松，就是对艾小杰非常歉疚，因为她也不知道小杰的家离许承业的家到底有多远，小杰怎么把这一包东西拿给许承业，她怎么向许承业说这件事，许承业面对艾小杰带回来的影集和《少年文学》会做如何反应呢？禹蝶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些，她只想快点结束这种烦躁不安的生活，自然地进入寒假。

哪怕亲爱的影子在她的内心波澜万状，只要没人像这样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