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执迷不悔

梁栋呆呆望着噙泪离去的女神，对郡王的吩咐置若罔闻，经魔女几声刻意的高声咳嗽之后，方才回神。

杜衡犀利直言：“吴静姝不是适合你的女人，痴恋毫无意义。”

桃夭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万万没有想到腹黑郡王会以霹雳辣手狠摧思春少男心，不便多闻私事，当即起身道辞。

杜衡道：“明晚本郡王将赴章华台朝暮筵，你也一同前往。”

章云台乃长安风流风雅集聚之地，每隔十日设朝暮筵，花魁绝色以琴舞歌画斗艺，深受达官显贵与清雅才子追捧，百金难求一席，桃夭未多嘴问询，爽快应承。

杜衡左唇角再次勾起：“艾蓁蓁已是自由身，云子衿下个月可调回长安，进入礼部任职，只要你将差事办好，本郡王绝不会亏待。”

地方官正常调任至少需半年，而衡郡王轻而易举便打破规矩，足见权势之盛，魔女深知此为险棋，但并不后悔，若非如此，她今生都无法得到云家认可。

艾蓁蓁与张家彻底了断，夜宿桃夭住所，促膝长谈，感激垂泪：“昔日秦淮河一别，恍然已七年，今生多遇薄情人，本以为此命将休矣，万幸有你仗义相助。”

桃夭望月感怀，仿佛又回到当年那艘随波轻漾的风尘画船：“我命运多舛，自幼离家，漂泊江湖，既有不幸，亦有万幸，在人生每一个岔路口，皆遇贵人指路，你便是其中之一，若是没有你，我可能会因一时糊涂而沉沦于秦淮红尘。”

往事袭上心头，艾蓁蓁问道：“你心中还念着那位青梅竹马的子衿哥哥吗？”

桃夭倾吐深藏已久的沉沉苦恋：“子衿哥哥的原配于前年难产过世，他未再续弦。”

艾蓁蓁握住她微凉的手，这一刻她再不是叱咤风云的魔女，而是为情所困的感伤女子：“他承诺娶你了吗？”

桃夭苦笑自嘲道：“如我这般声名狼藉，他纵然有意，也无法轻易说服高堂。”

“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会奋不顾身以命相搏，男人如果不爱你，总有身不由己的千般理由，我耗尽半生方才明白此道理，你不要走我的老路”，艾蓁蓁不愿看她踏上坎坷歧途。

桃夭执迷不悔：“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值得我奋不顾身拼一场。”

艾蓁蓁诚心祝福：“愿你梦成真，愿他永不负，但感情毕竟十有九伤，无论如何，都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消沉。”

江湖与朝堂，均是男子主宰的世界，女子仅能在夹缝中求生，桃夭十二岁离开恶人谷，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两条路，一是留于秦淮习媚术，二是进入凶吉难料的黑道闯荡，绝大部分与她际遇相同的女子会选择前者，而那时的她收到云子衿来信，得知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已定亲，情窦初开便幻灭，万念俱灰，也欲自暴自弃。

萧萧冬日无尽寒，桃夭独坐船尾泪如雨，恰遇被无情人所伤的艾蓁蓁，同病相怜，互诉愁肠，魔女永远难忘她所叹的那一句话——“滚滚红尘，一世迷离，欢场原是三更梦，梦醒心胜九月霜。”

桃夭恍然彻悟，世间没有一条好走的路，她宁愿在江湖痛痛快快地死，也不想受困风尘身不由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