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人
回园已是午时，夏芜默坐在厢房中内置的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茶杯，低头不语，煞是苦恼。
温折草想起今日是发放月钱的日子，便跟五小姐打了招呼，轻关上门，去了账房。
可到了账房处，其它的丫鬟都欢天喜地的领了月俸出来，独她，出来时，是两手空空。
温折草一脸疑惑，账房管账的先生什么也不说，只让她去找王婆。
驾轻就熟的入了后院，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婆子们这会正阖眼休憩，歪坐在荫凉的长凳上，打着瞌睡。
一串熟悉的钥匙声响起，王婆扭着胖胖的身体便走进了来，嘴里念叨着，“造孽阿，真是造孽。“
温折草迎了上去，脆声道，“王婆！“
被唤的婆子抬头看去，见是已许久未见的温折草，惊讶了一番，却又警敏道，“折草？你这丫头怎么有空来这了？“
平日里园中早晚膳食都有专人派送，温折草只偶尔来送食盒，并不常见到王婆。
“王婆，我来是想问你我月俸的事，账房管事让我找你来问。“
王婆眼珠一转，原来是为这事。
粗砺的手拍了拍系在腰身上的围裙，掸去灰尘。
“你俸银我支给你家大哥了，送你来时就同我讲好了，你年纪尚小，由温母替你保管。“
“什么？！“她竟不知还有这事。
王婆见她这样反应，由不得数落着，“折草，不是王婆说你，你温母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怎么有两个钱了，还不愿给她老人家吗？“
温折草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如果把月俸都给了温母，那自己还怎么进京找爹娘阿。
她不是不愿给，只是，哎，全盘计划都被打乱。
“我知道了，王婆。“
“知道了就好，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你看那洛浅末，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没人敢帮她一把，不就是她平日里冷脸无情，谁与她交好阿？不懂人情的东西！“
王婆叽里呱啦说出一堆，温折草猛的抬起头来，“王婆，浅末怎么了？“
那王婆冷嗤一声，“怎么了，不知怎么上次招惹了二小姐，二小姐这两天心情不顺，日日找她的茬，又是折辱，又打又骂，她也是骨头硬，不低头，不求饶。“
“我今日不忍去求了两声情，还被二小姐骂了回来，浅末被折磨的怕是小命要不保了。“
“怎么，，怎么会？“温折草一脸震惊，忙拉住王婆的衣袖。
“王婆，你告诉我，浅末现在在哪。“
“怎么，你还想去救她？你可别傻脸往刀口上撞，夏二小姐刁蛮任性，又暴虐心狠，你一个奴婢去了能做什么？我看你是上赶着去找死！“
温折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知道洛浅末现在在哪，她不想她死。
“王婆，求求你了，告诉我浅末在哪。“
王婆推掉她扯住衣袖的手，“还能在哪，二小姐的住处，芳草阁，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过去要是，，。“
话还未说完，那面前的人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婆无奈的摇摇头，“造孽阿，造孽。“
温折草不敢怠慢，脑子一头热，一路狂跑着过去，尽管她并不知过去了要去说什么，要去做什么，既然二小姐心情不好，要找人出去，那就由她受吧。
洛浅末帮过自己，她绝不能见死不救。
“芳草阁，““芳草阁，“一路念叨着，在前院绕过大太太的住处，最东面位置最好的一座闺阁显露了出来。
奇怪的是，门口没有人守着。
温折草推开门进了去，就听见一屋子人的哄笑声，其中一人说，“二小姐，我看让这个丑八怪当众给您跳个舞吧。“
“梧桐，让这个丑八怪给二小姐跳舞？你就不怕脏了二小姐的眼？“
说罢，又是一阵哄笑。
最开始提议的那女子收了笑，“好吧，那你说如何让这丑八怪做些让二小姐顺心高兴的事呢？“
被点名的一丫鬟似乎认真想了许久，“哎呀，不如这样罢，我们给这丑八怪画上“妆“，再让她爬着绕着后花园走一圈如何？“
“呀，这个提议好，二小姐，您看呢？“
房内另一兴致浓浓的女声响起，“好，那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这个丑八怪是不是真的跟死人一样，毫无情绪！“
几人说笑着，就要上前按住洛浅末。
嘭一声，温折草将房门推开，对着一脸诧异的夏芙怒目而视。
夏芙心情刚好了一些，饶有兴致的看“耍猴戏“，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人来，败坏兴致。
梧桐最先反应过来，喝道，“大胆奴婢，敢闯二小姐的闺阁？我看你是有几个胆子都不够用的！“
又悄声贴近夏芙耳边，“二小姐，这是之前冲撞过你的那个鲁莽丫鬟，你还罚跪了两个时辰，现在伺候五小姐，昨日你还见过的。“
夏芙似是有了印象，她怎么会把一个命贱的丫鬟记在心上？不过听梧桐一提及，倒是想起来这不长眼的东西来。
昨日还将自己的衣裙洒湿了。
夏芙盯着她，“怎么，夏芜派你来看望我？“
温折草眼中怒意未消，洛浅末趴在地上，浑身带伤，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不管五小姐的事，二小姐。“
“这么说，是你一个的主意喽，擅闯我的闺阁？“夏芙斜眼瞥她，恨不得刀刀刮下她的血肉。
“二小姐，五小姐就要出阁，五小姐特意命我来挑一个陪嫁丫鬟，我在后院没寻着人，找人打听，才知洛浅末在您这“做客“。“
“下贱东西，你是明目张胆的问二小姐要人？也不看你自己是什么卑贱身份，二小姐一句话就能折磨的让你生不如死。“夏芙身旁另一丫鬟怒骂道，外罩丹红色丫鬟服饰，梳着双环髻，眼睛狭小，写满鄙夷。
温折草认得她的声音，是刚刚提议给浅末“画妆游园“的那个丫鬟。
事已至此，温折草豁出去了。
“二小姐，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如今，洛浅末是五小姐的陪嫁丫鬟，被二小姐弄成这个模样，怕是不好看，夏老爷也十分看重五小姐的这门亲事，想来，五小姐的话在夏老爷面前也是有些分量的。“
那小眼丫鬟又急了起来，“你少来威胁人，五小姐在府中是什么地位，谁不知道，老爷怎么会听五小姐的话？“
“我看你是存心挑拨，想来救这丑八怪吧，二小姐，我差人把她打出去。“
夏芙伸手示停，目露疑色的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温折草。
一旁的梧桐又小声道，“二小姐，今日老爷是召五小姐入前厅了，好像是李家的少爷前来提亲。“
夏芙这才别过头去，“什么？有这回事？“
“二小姐，奴婢所说真假您一问便知，若您执意不让奴婢带走洛浅末，奴婢只好回去如实回禀五小姐。“
夏芙蹙起秀眉，可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讲话，可碍于父亲的威严，她可不想在节骨眼上生事，惹怒了父亲，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好，你叫什么名字，今日我让你把人领回去，不过要让我知道你是故意诓骗我，那就别怪我日后心狠手辣了。“
“奴婢不敢，奴婢温折草。“
温折草面上平静，可也只是强装镇定，心中早已乱如一团。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阿？！
“温折草，好，梧桐，让她把人领回去。“夏芙盯着她，生吞活剥的目光扫射。
“是，二小姐。“
梧桐示意身后几个丫鬟将洛浅末身上的麻绳都解了去。
温折草扑上去，一把扶起洛浅末，“浅末，你没事吧，浅末？“
洛浅末了无生气，好一会儿，才虚弱的睁开眼来，额头上流的血已凝固，左侧脸上的红色疤痕上又添了新伤。
“折，折草，。“声音有气无力。
“我带你走，浅末。“
温折草不敢再多逗留，连扶带拖将洛浅末拉离了芳草阁。
一颗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简直要被充血身亡，可无论怎么害怕，她也不会选择后退。
“浅末，不用怕了，我带你回家。“
“不会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