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将军岭（二）
听着老人的讲述，眼前白光一闪，来到他的回忆中。
军营里火光四射。
一片携有火焰的箭雨射向驻扎在平地的军帐。
在平地四周，站满蛮族军队，一声令下，又是一片火箭射出。
浴火士兵痛苦的叫喊声和着群马的嘶鸣在军营里传开。
无疑，狼袭军受到蛮族人的奇袭。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出去！”
一个身形威猛的男子骑上马，高擎长枪大喊。
在他的带领下，混乱的军营中伸出一条长队，朝山道疾驰而去，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大王有令，活捉狼王者，封侯加爵，赏金千两！”蛮族将领高喊，狂热的蛮族士兵骑上马匹，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这场追击持续到天明。
太阳从山头升起，照在每个人疲惫又惊恐的脸上。
纵然身下的战马已经累的吐出白沫，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片刻。
身后狂热的呼号一直喧哗到现在，如芒刺一般扎进将士们松弛的神经。
山道渐渐深入，眼前除了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大道外，两旁尽是陡峭的山脉。
突然，道路来到了尽头。
一个村子出现在前面，几个小孩儿在村口玩石子儿，里面走动着不少村民。
看见莫名的军队向这边冲过来，惊叫声四起，村民们慌慌张张的逃回屋内。
“停！”
将军大喊，所有轻骑立刻停了下来，唯有急刹的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中弥漫。
将军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兄弟们！我们杀回去！”
“将军，敌人众多，兄弟们也都累的不行，这样冒然杀回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将军，”身旁的轻骑皱紧眉头，对将军说。
经过一夜的急行，将士们早已累的连睁眼都显得费力，马儿也垂下头，呼呼大喘。
“大家已经看到，前面就是一个村庄，一个还有人的村庄。
如果我们让蛮族人发现了那个村子，以他们的嗜血成性，想必大家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轻骑们互相斜视，陷入了沉默。
将军大呵：“我们是什么？是军人！是狼袭军！国家派给我们的任务不单单是消灭蛮族，更是要护北疆人民生活的安宁！
现在，敌人就在身后，我们必须要战！因为我们是什么！”
“狼袭军！”
将士们齐声高喊，坚挺的昂起头，握紧手中的长枪，眼中的血丝让他们看起来越发凶狠。
“好！兄弟们！这一战，胜利依然是属于我们的，冲！”
将军高擎长枪，向后方嘶吼，驾马冲去。
轻骑们也紧跟在将军身后，再次汇成一柄长矛，狠狠的刺向后方的敌人。
虽然狼袭军的将士们身经百战，此刻的破釜沉舟之势更让他们骁勇无比，但奈何敌人众多。
短暂的优势早已被如潮水般源源不绝的敌人压制。
经过袭击后，本就不多的狼袭军，一个又一个在敌人猛烈的攻势中倒下。
见形势不妙，将军快马加鞭，只身一人冲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一路杀向敌将，在乱刃丛中取得蛮族人将领的首级。
见自家将领被斩首，蛮族军队又如潮水般溃败逃窜。
将军的铠甲上布满道道血痕，坚毅的面庞被血液染红。
回望战场，尸横遍野，那熟悉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按压胸口，那道时间的疤痕似乎又锥心般裂开。
几百人的狼袭军经过这一战，死伤惨重，仅剩下十三人。
将军一行人疲惫不堪的来到村口。
那里早已站满神色慌张的村民，拿上锄头、木棒之类的农具，恶狠狠的盯着狼袭军众人。
将军示意轻骑们下马，独自走到村口，“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恶人。”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恶人？看你们身上的血迹就知道你们是该死的蛮族人！”
一粗莽大汉朝将军怒吼，举着手里的锄头就要挥去。
“住手！”
人群中，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仔细打量将军。
看见将军身上的狼牌时，问：“你们莫非是狼袭军？”
将军点了点头。
“县长，不可信啊，”后面有人喊道。
县长向村民看去，“狼袭军是朝廷派来镇守北疆的好军队，若没有他们，我们也许早就葬身于蛮族人的刀下。
如果他们是蛮族人，还会在这里和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论吗？”
说罢，县长恭敬的看向将军：“村人莽撞，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哪里，确实是我们的模样太过吓人。”
随后一行人来到村子里，村民们热情的送来衣服和食物。
因为身上没有任何盘缠，将军便把自己的马匹与村民交换。
傍晚，村道间架起篝火，狼袭军与村民们吃了一场简单篝火宴。
宴上得知，村里人来自十几里外的小镇。
由于常年受蛮族侵扰，才迁移到此地。
宴后，村民皆散去，唯有狼袭军一行人不肯入眠。
将军独坐，面向村口，借着天上清冷的月辉，静静凝视山道边高耸的山崖，陷入沉思。
将士们也随将军的视线望去。
不同的是，将士们眼中盈满泪光，而将军不时低头长叹，似乎在强忍心中的痛苦。
大家度过一个漫长又煎熬的夜晚。
直到太阳从河面升起，火堆冷的只剩下一层灰烬。
村民们惊奇发现，狼袭军的每一个人还是昨晚他们离开时的动作，连眼睛似乎都没合上，才显得分外干红。
“将军，吃点东西吧，”县长端来一碗米粥走到将军身旁。
将军猛地抬起头，似乎刚从沉思中惊醒。
看向身后，将士们手里也端有村民们送来的米粥，却没有一个人喝，都神情麻木的看着将军。
将军咽了咽干涩的喉口，让僵直的脸尽量显得比较轻松。
“大家，喝吧，别辜负乡亲们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