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精卫填海
当时夜色浓重，难辨东西，直到适才我外出打猎时远远望到了太阳升起时波光粼粼的海面时，方才恍然发觉我们在不知不觉间竟是围绕着太阳城绕了一个大圈儿。
最后又追逐着精卫的身影一路向东来到了太阳城废墟以南、靠近东海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此时所在的这片草木参差、恒静无言的广袤草原之上。
一堆篝火燃起，我们两人一神鸟围坐于周边，一起享用着色泽金红油亮、脂香四溢的烤肉，精卫还时不时拍打着羽翼，发出一阵慵懒满足的呜鸣声。
每当此时，总是烟灰乱舞，火星四溅，害得我不得不运功护住烤肉，以免好好的美味变得脏乱污浊，让人难以下咽。风灵姿则在一旁看笑话，还喜欢趴在精卫的脑袋旁边说些悄悄话，我也不作理会，每次都是一笑而过……
日月交替，轮回不休，我和风灵姿就这样一直呆在了这里，而精卫则总是在享用过我们精心准备的食物之后便冲天而去，消失在茫茫东海海面之上，然后翌日回返，如是循环往复。
期间偶有风雨来袭，我们便避入附近的山洞之中，那时精卫也会和我们呆在一起，不再外出。待到云收雨散，天气转晴之后，精卫便又恢复如初，至于她到底去做了什么，我们却是不得而知。
这一日清晨，我照常外出打猎，而风灵姿则是就近采摘一些野果，顺便等待精卫归来。可是直到我将打来的猎物烤得油亮喷香，风灵姿也将采来的野果反复清洗数次之后，却仍然不见精卫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中，如同往常一样扑腾着当空落下，然后再顽皮地激起满地土尘，飞扬而肆意……
万里晴空，澄澈如镜，无数海鸟划空而过，却没有一只有过哪怕片刻的停留。遥望东海的尽头，一轮灿灿金阳正腾空而起，也昭示着时光飞逝，不可逆转。
“她不会再来啦！”我虽然早有预感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临到此时却还是难免有些伤感，语气也不禁变得颇为萧索低落起来：“灵姿，快吃吧，也许我们也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候啦！这样也好……免得将来要走的时候心里难受！”
“夕月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啦？”风灵姿却犹自放心不下，满是担忧道：“若是我们一走，她来了却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嗯，也对！”
于是我们又苦苦等候了数日，期间日升月落，无数飞鸟走兽来了又去，偶尔还会有一些龙族的带甲军士巡视至此，幸而我们总是能够提前发现对方的行踪，不至于被抓个正着。
只是我们所等待的那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莫非夕月真的出事了么？倏然，一个充满不祥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同时涌上了我们的心间，忧虑之下，我们终于决定出海去追寻夕月的行迹。
正午时分，烈阳悬空，碎云星布，成群的海鸟与大型凶禽浮空游弋着，不放过每一个捕猎良机。放眼望去，东海海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一叶扁舟扬帆起航，我们端坐于上，沿着之前精卫最后一次外出时飞往的方向撑篙而行，希冀着能够有所发现。
只是，东海茫茫无尽头，要想在仅有一个大概方向的情形下找到精卫又谈何容易。光阴流转，红日偏斜，黑暗不可逆转地再次降临，我们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败兴而归。划着木笺靠岸以后，我们迎着海风立于岸边，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说夕月会不会是被敖清抓走了？”风灵姿俏脸上满是担心，忍不住出口问道。
“应该不会！”我虽然也是担忧不已，但我内心深处却隐约觉得夕月应该只是单纯的选择了离开，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上古神鸟精卫，而不再是昔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炎夕月！
精卫生来就是天空的王者，永远不会选择长久地驻留在某个地方，偶尔的片刻停留也只是暂时的疲惫！
于是，她来得突然，走得却洒脱，任凭我和风灵姿如何牵肠挂肚也再与她无关……思绪轮转，我还是没有选择将我想到的这些说与风灵姿，只是安慰道：“不要担心，夕月的修为业已臻至神级之境，飞行速度更是几近冠绝整个大荒，不敌之下若是想走的话，这天下又有谁能追得上？”
“嗯……”风灵姿似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脸上浓重的忧虑却未曾消减半分。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海天相接的远方，怔怔出神。
倏然，一抹红光划过天际，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接着只见一块巨石与红光分离，并迅速从高空坠入海中，霎时掀起滔天海浪，波涌连绵，久久不散。
“是夕月，是她！”风灵姿见状顿时迭声欢呼起来，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了夕月携石投海的奇特举动，忍不住疑惑道：“可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那一抹红光显得格外耀眼夺目，我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抹红光正是精卫无疑，而风灵姿疑问过后又很快将其放下，开始对着远空方向连声呼唤起来，希望精卫听到后能够有所回应。
可惜精卫在投下大石之后便瞬息乘风而去，任凭风灵姿如何呼喊挽留也都置之不理，很快就再次失去了踪影。
我却忍不住浑身一震，精卫填海，这就是所谓的精卫填海吗？炎夕月终究没有逃过宿命的纠缠，就此走上了我所知的神话传说中精卫填海的这一步！
我早该想到的！
既然炎夕月是因东海龙族的迫害而化成了神鸟精卫，又忘却了过往，那么让她一直在东海海边恋栈不去的真正缘由，除了这刻苦铭心的仇恨支撑着她誓要填平东海之外，又有什么其他可能呢？
而我终究只是这茫茫大荒之中的一个微渺不足道的过客，又怎么可能改变这早已注定的结局呢？
在这一瞬间，我禁不住万念俱灰，既然如此，我做的再多又有何用，终究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