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匪石（4）

哭泣的宫人红肿着双眼，宋嬷嬷长跪在那口棺材面前。在炭火木盆搭在灵堂中间，漆黑的棺材支着辞西的仙鹤，草草而隆重的宣告这一生的立场。木莲站在棺材旁边，不言不语的模样带着憔悴的神伤。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匆匆一年的光阴，太后还是扛不住常年的顽疾。临终之前握着木莲的手，糊涂的喊着新衣的名字，哭哭笑笑的不像话完全不是平日的太后。

“你先去歇息，朕的孩子可不许这么受苦。”梧桐温柔的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木椅上坐着。

在太医诊断出木莲怀有身孕的时候，提出质疑的就是袁尚，“不可能，这个孩子不可能是皇上的。”袁尚凤眼微微露出鄙夷，急忙之间连后路都给自己断绝。

“哦，贵妃怎知？”袁尚顿时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自己勾引他周围的暗卫，最后查出皇上喝避子汤，导致自己一直无孕。

在皇上质疑的目光下还是年轻的太医出声辩解，袁尚与年轻的太医互通眼神。

柔美温和的人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威严的皇帝轻声的安慰着。琴瑟和鸣的一幕刺痛侍卫的眼睛，手指紧紧的抓住坚硬的长戬。

时间越过越快，沈家暂时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安全。太后去世之前曾经安排宋嬷嬷追随着木莲，以防后宫中的妃子使绊子。

小腹微微隆起，木莲扶着肚子，皇帝放下成山的奏折，陪她在暖融融的太阳下眯着眼。“皇上，我想现在就给孩子取名字了。”

“朕明日得了空闲，带你去翻阅古籍，你看如何。”梧桐把她放在腿上，大手在她的小腹不停的抚摸着。

“好啊，臣妾有一事想问。”

“皇上，你知道你有病吗？”木莲斜着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吧唧一大口，笑嘻嘻的说。

“？”梧桐嗅着怀中人自带的芬芳，挑逗的问着。

“你疑心、心思多、不喜色于形，你有一大堆的毛病。”

“最重要的还是，梧桐你不够爱我。”直言不讳的说出皇上的名讳，这一份盛宠该是多么的难以割舍。

木莲抬起头，眼睛里还嗦着泪水，眼角的生红带上楚楚可怜的姿态。“莲儿，你多虑了。”皇上的吻落在她的眉间，安抚下木莲的心。

真的是多虑吗，为何最近家中没有来信···

金銮大殿之内风帘呼啸外袭，炉烟的气息在小方天地孤芳自赏。几位内辅手持玉谏，忧心忡忡道：“皇上，沈尚书若是不除，只怕是有着后顾之忧。”

“行了，他一个平日闲散的尚书，能有什么后顾之忧。”梧桐甩开桌上的奏折，不耐烦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几人。

“皇上，吏部无错，可丞相府需要这场血雨。”杀鸡儆猴的道理，梧桐哪里不知道。吏部一向和丞相府不合，大大小小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的口水仗。朝廷之上的权势早已盖压着这个皇帝，此时捡个软柿子，对于皇帝江山是最好的选择。

“朕再想想。”另外一位老臣扯了扯正要开口说话的人，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大家心知肚明皇帝对丞相府女儿的感情，对于这另一个贵妃娘娘，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几分真假。

“皇上会想明白的，这江山社稷，最后还是一个人来扛。”

能陪你的人，在兜兜转转的时间里，误会的纠缠里，渐渐退场。

儿女情长，也许吧，到头来才知道悠悠山河注定是孤独的篇章。

“莲儿，要是有一天，我不是皇帝了，你还会···”梧桐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罢了，就当朕在胡言乱语。”

木莲愣神，随之想要去抱住心爱的人。“会的，我会的。”可那只手盖在她的眼前，她看不见背后的阴险，也揽不住之间的垄沟。

“爱妃，夜深了。”

木莲看着某人娴熟的拿起自己的手，握住···蘑菇。最后她的一双玉手，失去了贞洁。连着小巧的金莲也失去清白，一步步的在温柔的门口徘徊。“莲儿，我想看看孩子，可以吗？”木莲扭动沉重的腰肢，配合他接下来的动作。

真的是这个男人的精力也太旺盛了些，木莲趴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过去。“沈淮扉，你能不能别走。”梧桐失神的搂着她，小声的喃喃着。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长长的对外宫道之中，美玉无瑕一般的贵妃娘娘啜着笑意走在宫道上。她的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像个西瓜，走路的时候都是宋嬷嬷扶着她往前走。路过那颗梅子树的时候，枝叶晃晕她的眼睛，历历在目的似乎是个漠然出尘的少女。她朝她微微的一笑，眨眼之间转瞬消失在光杆的枝叶之中。

“太后娘娘总说您像新衣小姐，老身倒是不认为。”宋嬷嬷与她一起站在树下，温和的观望四角的天空，耳边是婉转的鸟啼。

“新衣小姐无心，娘娘心里住了皇上。”木莲听了之后，淡淡一笑。除去他的背影，心里更沉重的还有那个家族的命运。

“嬷嬷，我爱的人，不是皇上。”他是梧桐啊···

瑟瑟秋风吹打凋落的枯叶，悄然飘零在池塘的水面之上。室内青色的幕帘之后，有一个身影闲散的靠在塌台之上，一目十行的看着古籍。

你总是爱喊我皇上，不肯为我失了体统。辅潇支撑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木莲的肚子，“娘娘，要给小殿下取什么名字好呢。”木莲手指尖翻过书页，对着辅潇闪闪发光的眼睛，“你觉得解荻这个名字如何。”

“辅潇不懂，荻花有什么好的，辅潇的乡间那儿一抓一大把呢。”辅潇不是很赞同，觉得小殿下也应该配上些高端的字词。木莲却笑了笑不再说话，玉手伏在肚子上，心尖尖都是甜的。

荻花生于乡间的水烟之地，贵为皇室的子女，以荻花为名着实是随意了些。可这是她对梧桐最深情的示爱，我也愿意为你失了体统。“这江山的千秋万代，春风拂过的每一寸山野，都是我对你的告白。”

“若是生的是个皇子，荻花不太好。”辅潇不解的嘀咕着。

皇上时常也是需要留宿在其他的宫殿，木莲心有不满但还是能够忍受，他毕竟是王。夜已经深了，木莲填燃油灯，提笔写上一封家信。娟秀的字迹在宣纸上飞舞，句句都是述说自己的蜜意，这时的她完全不知家族颓败。

“父亲，今日夜深，多保重身体···”木莲拿开周遭的镇尺，鼓起腮帮子吹上一口气。

吹散了，那些肆意甜蜜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