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性
他们跟着杜教授进入医学协会基地的内部，到处是研究人员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
“老杜！”迎面走来一位蒙着黑纱的女子，听称呼应该和杜教授同辈。
她身后还跟着同样黑纱的两位女子。
“达娅，冰爵殿下你应该认识，这位是他的妻子，夜女士。殿下，达娅教授，是毒素领域的专家，”他又指了指身后的两位姑娘，“桑妮和丽丽是她的学生，也参与这次活动。”
达娅教授和丽丽正向索尔夫妇打招呼，桑妮隔着面纱凝视着冰爵的脸，没回过神。
丽丽见状用胳膊轻轻顶了顶。
佐罗对殿下的魅力早习以为常，夜星摇则不痛快，心想，要不要给自己男人也蒙个面什么的。
路上，佐罗科普了达娅教授所在星球，女子不露脸的风俗。
星摇没啥多大兴趣，毕竟她走在街上，也引起过不少撞柱事件。桑妮不过是因神颜众多钦慕者一员，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黑匣子记录了整艘飞船各个部分的影像，因为被陨石击中和暴雷层的雷击，修复花了不少时间，也才恢复了部分，幸运的是，修复的部分揭示了穿山甲变异的过程。
一群人屏气凝神地坐在投像前，除了桑妮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前面颀长的身影。
画面有些闪烁，出现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络腮胡正气急败坏地踢着东西发泄，不远处散落的十来只金属笼里，清晰可见穿山甲和一两只其他野生动物。
“该死的！修好没有！联系不上船长，我们迟早得死在这里！”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一边摆弄着设备，淡定回答：“暴雷层都没让我们灰飞烟灭，加上星球食物来源充沛，想死也不容易。”
啃着野果的光头男，匕首在手里翻动，“别理他，想死就给自己来一枪，少在这里哔哔！”
他们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就算联系上自己的人，老大的飞船未必能进得了暴雷层，不过是非法贩卖业务中一只飞船，不见得老大会花血本救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注定是被抛弃的弃子，只能自生自灭。
加上救生舱的物资一天天减少，再这么下去，就得过野人的生活了。
光头男眼角扫过金属笼里的小东西，一个怒火攻心，把匕首丢掷过去。
就是因为抓几只穿山甲误了约定的时间，才遇上了陨石流！本来市面上价值千金的东西，如今不过是果腹的玩意儿。
看着一堆捡过来的野果，他想到什么，露出森然的笑意。
他盯上一只大腹便便的母穿山甲。
“阿枭，把那只抓过来!”
“今天吃这只吗？确实，怀孕的，肉多。”
投影前的不少人已经愤怒地起身！人渣！
在荒星狩猎多年的夜星摇咬了牙关，虽然弱肉强食，但扎鱼不扎母子鱼，打猎不打失群雁！
见情形，指望这伙人渣有怜悯心，异想天开，可以想象后面画面的惨烈。
穿山甲性格温顺，放她出笼，也只是紧紧缩成一团，不再动弹，光头男从野果中挑出一把黑色的小果子，放在她的身边。
“吃呀，饿了五天了，小东西，吃点东西啊。”若不是脸上阴鸷的笑容，估计都认为他好心。
录像快进，直到穿山甲动了动。
饿了五天，确实饥渴难耐，而光头男一伙人离得远，她试探地伸出鼻子嗅了嗅，野果散发出甜腻的果香。
终究耐不住饥饿，她伸出舌头，把小果子一颗一颗卷进肚里！
须臾，闷声几响！穿山甲疯狂地扭曲身体！不远处的光头男和络腮胡拍着腿，哈哈大笑！
“这个蠢东西！那是炸弹果！哈哈哈哈哈……”
“混蛋！”研究人员忍不住拍案而起。
即便他们面对的是五十年前的画面！
穿山甲妈妈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肠穿肚烂，还是竭力地想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肚子！
不少女研究员已经捂着嘴，泪流满面，夜星摇红着双眼捏烂了茶几的一角！
其他笼子里的穿山甲全部惊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其中的一个笼子里，一只中小穿山甲目睹了眼前的一幕，疯狂地撞击笼子！
“那只怎么了？”
“同一窝抓来的，估计是它的崽。”
络腮胡狠狠踢了一脚笼子，“蹦跶什么！下一个就轮到你！”
母穿山甲身体幅度逐渐变小，豆大的眼睛看不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那里充斥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终于，鲜血从口中溢出，四肢不再抽动，毫无生息地瘫在血泊中，鼓起的腹部，烫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另一只金属笼还在剧烈地砰砰作响，透明的面，出现了殷红的印记！
“吵死了！再吵老子宰了你！”
这时，一道暴雷在天际轰隆作响，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频繁的雷声。
“该死！暴雷阵又来了！”
救生船的主船舱经历过几次暴雷阵雨已经不堪一击，他们直接收拾了东西躲进更为坚硬的副舱。
暴雷阵来得很快！而笼里的小穿山甲因为猛烈撞击导致笼子翻滚，暴露于遮挡物之外！
晴天霹雳！一道电龙直接击中了金属笼！
在场所有人心头隐隐冒起一个念头。
三人在暴雷阵过后，才叼着烟提着刀打开副舱门。看见地上被雷劈得焦黑的金属笼愣了愣，很快骂咧咧地踢开。
“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说着提着刀准备拎地上死去的母穿山甲，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从笼中闪出！
红色液体喷溅，络腮胡的脖颈如同折断的木偶，耷拉下来，震惊的神情还凝固在脸上！颓然倒地！
他的同伙惶恐地后退，顾不得其他，疯狂点击关闭舱门的按钮！只是死神的镰刀速度更快，鲜血如同艳丽的颜料，肆意地挥溅，残破的舱内充斥着血色如同惨绝人寰的祭祀台！
画面终于归于平静。
那是一只漆黑的小兽，尖锐的利爪长达十公分，焦黑的鳞甲隐隐透着红光，摄像头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仇恨浓重如同深渊，那一眼，令人终身难忘！
是恨！无尽的恨！
在场所有人呼吸一窒。
过了很久，黑匣子里勉强听得见呜咽，他缓缓地移动到母亲的尸体旁，舌头轻柔地舔舐她的肚子，又用脑袋轻轻地顶着母亲的背，试图在唤醒她……
丽丽终究没忍住，捂着脸推门而出……
黑匣子已经结束播放很久，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地坐着，没发出任何声响……
罪孽，同类犯下的罪孽，令他们久久难以释怀……
今夜，观看过录像的人们，浸泡在无尽的沉默和忏悔中，晓光划破厚重的云层，思绪依旧深处在黏着罪恶的沼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