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初见妙琳
想查清楚真相,就得活下去。这么一想,倒觉得硬气了不少,半夜在这荒山野岭也不那么害怕了。
找出包里还剩下的面包和水充充饥,熬到天亮,总能有办法下山的。妙琳观倒是不必去了,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
杜安辰心里想着,枕着背包,倚着石堆竟然睡着了……
又被噩梦惊醒,他惊恐地四处张望,梦中的绝望和黑暗又从心底涌现出来。
他最怕这个,本来觉得自己能在这荒山野岭熬过今晚,好歹自己也是个男人。
可如今,周遭的黑暗与他心底的黑暗结合起来,变得无比恐怖狰狞,瞬间就击碎了他的防线。
想起自己总做噩梦,一个大男人晚上不敢关灯睡觉,被大学室友嘲笑胆小鬼。
想起这些年的辛苦,成名的不易,尤其是这2个月来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他又赶忙伸手擦去。
可他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成名,结果莫名其妙地又跌落谷底。
从众星捧月,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从明星到如今的路人甲,从大导演求他合作到他和经纪人上各个剧组求戏。
这些他都无人可诉,唯在这荒野哭一哭,在人前是绝对不能哭的。
唉,不过是人情凉薄。眼泪也渐渐风干了,这人情凉薄的感叹倒是冲淡了不少恐惧感。
忽然,他看机从山坡上缓缓飘下来一团亮光!是什么?荒山野岭的,怕是鬼火吧?
听说有坟地的地方就有这个东西,这荒山上有坟也不稀奇。
虽然心知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可是仍然禁不住害怕,他连忙躲在石堆后面,隐藏着自己的身子,瞪眼看个究竟。
仔细看却好像是个灯笼,只见那灯笼在矮树间穿梭而下,似乎是奔他的方向而来。
杜安辰的心揪了起来,怎么,是那劫匪趁着晚上没人,下来查看自己死没死吗?
白天怎么不下来?对了,白天雾大,没法下来查看。
他看看左右,思忖着退路,自己身上有伤,天又这么黑,自己又不认路,瞎跑肯定不是好办法。
最好是躲起来,先看看情况吧。
灯笼越来越近,勉强能看出提灯笼的似乎是个女人,穿了个长袍,好像还戴了个斗笠。
越走越近,他看见那女人似乎身材苗条,穿的好像是道袍。
莫非是妙琳观里的道姑?可道姑夜半三更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杜安辰不敢现身,因他不知这道姑是否和劫匪是一伙儿的。
却见那道姑已在他旁边的石堆上停住了,他借着月光仔细观瞧,发现她竟然在斗笠的边缘又围了一圈黑纱,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不过,看身段倒是挺年轻的,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她就在月光底下,那么静静地站着。
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并不东张希望,也不似寻常女子在荒山野地那般的恐慌无措,只觉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丝平静祥和的气息。
再细看,脚边居然还蹲了只白猫。白猫从哪儿冒出来的?
杜安辰觉得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了,而且他也判断这个道姑应该跟劫匪不是一伙儿的。
所以,他壮了壮胆子,从石堆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提灯笼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但却并未做声。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打了声招呼:“仙姑,你好……救命!”
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大概说了自己本来要去妙琳观,结果路遇歹人,跌落山谷。
“请仙姑救命。”他诚恳地盯着道姑被黑纱遮住的脸。
那脸似乎笑了。“我不是仙姑,叫我妙琳。”
声音缥缈动听,杜安辰一时似乎醉了,“妙……妙琳仙姑,救我,我不认识路。”
妙琳又是一笑,“请你随我来吧,我带你去妙琳观。”
杜安辰乖乖随在妙琳和白猫身后,朝山上走去。
他竟感觉自己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脚步好像也轻飘飘的,刚才的恐惧也好,悲伤也好,统统都变得轻飘飘了……
妙琳在前面也走得轻飘飘的,身姿袅袅,道袍摇曳,就连她手里的灯笼都轻轻飘飘的,连抖都不抖一下……
黑纱遮着她的头脸,在暗夜里,就好像她压根就没有脸和头似的……
杜安辰感觉不像在爬山,反倒像走在厚厚的地毯上,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累。
也不知走了多久,便来到一处道观前,妙琳推开大门进去,他和白猫紧随其后。
妙琳回头,“关门。”他便乖乖把门关上,又跟着妙琳朝里去,右拐进了一间不大的厢房。
妙琳点亮蜡烛,吹灭灯笼,对站在一旁,痴痴傻傻的杜安辰说:“躺下!”
他便乖乖放下背包,脱了鞋,上床躺下。妙琳又说:“睡吧!”他便乖乖闭眼沉沉睡去。
阳光煦暖地照进厢房,杜安辰在一阵阵的鸟鸣声中醒来,身上好像一点也不疼了。
他伸手遮住眼前的阳光,翻身爬起来,身体似乎很轻松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棉麻长袍,略微宽松,但舒适柔软,里边还衬了一条绸纱材料的薄裤子,很是清凉的料子。
感觉自己好像民国的书生一般。
再看手上和手臂上的划伤,血迹都被清理了,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腿上和身上的也是。
他最关心的是脸上的伤,弄不好破了相,真的从此退出演艺圈了。可摸摸脸上,似乎只是擦破了皮,也好的差不离了。
最奇怪的是,竟发现自己的络腮胡子不见了,脸居然是光滑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呢?从遇到妙琳开始,一切就都变得那么不真实,那么怪异?
昨晚那提灯笼的道姑妙琳到底是谁?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木格子纸窗,木榻,墙边挂着一只灯笼,床头柜上有一盏高高的烛台。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莫不是像聊斋里的书生,碰到了什么妖精鬼怪了吧?
他狐疑地赶忙下地,穿上已备好的一双布鞋,走出厢房,来到院子里。
这是个不大的道观,一间正殿,两侧是厢房,周围是院墙和大门。想必这里就是妙琳观了。
十年前他来过这里的,不过有些不记得了,他进了正殿,发现里面供着五位道家仙尊,中间一位塑像格外大些,可惜他一个也不认识。
除此之外,就一个不大的香炉,三个蒲团,一个功德箱,在中间的仙尊塑像前的小木桌上摆了个签筒。
雕像也好,物件也好,都感觉十分陈旧,似乎有不少的年月了。
他四处望了望没见到任何人,昨晚带他来的道姑妙琳也不见踪影。他正纳闷,发现东厢房有扇门开了一半,就是他昨晚睡觉房间的隔壁。
门虚掩着,他推门就去,只见一个道姑打扮的人在忙着准备早餐。
果然和昨晚所见的一样,月白色长袍,头戴竹编斗笠,外围垂下一圈黑纱。
不过身姿窈窕,举止温柔优雅,倒根本不像什么山野道姑,反倒像古代的大家闺秀。
杜安辰见她有条不紊地忙碌,倒看得呆了,总感觉不像在现实世界,仿佛一切仍在梦境之中。
不料妙琳突然道:“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
他懵懂地问:“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妙琳笑:“做梦也得吃饭。”
他忽觉有些拘谨羞涩,扭扭捏捏地坐下来,看着妙琳,吞吞吐吐地说:“妙……妙琳仙姑,你要戴着帽子吃饭吗?”
“忘了,摘了便是。”说着随手便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杜安辰好奇被黑纱遮住的脸是什么样子,便定定地看着。
只见一头青丝绾成发髻,用发带绑住,束于头顶。眉眼清秀,面色白皙,虽非绝色,但清新雅致。眉目之间情意流转,看了心里十分舒坦。
年纪倒是说不好了,看皮肤颜色似像二十来岁,但观神情神态,又成熟端正,似又像三十几岁。
忍不住冲口而出:“妙琳仙姑,今年多大了?”
妙琳似乎很意外,“不必叫我仙姑,比你大很多,具体几岁我也记不得了。”
杜安辰知道她在糊弄自己,哪有人不知自己年纪的?便追问:“到底几岁?”
妙琳笑了,“先生你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呀?怎地就在意起我的年龄来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昨晚开始,就不曾自我介绍过,忙说:“失礼失礼。我叫杜安辰,土木的杜,安全的安,星辰的辰。年龄吗虚岁30岁,周岁29岁。”
见他说得仔细,妙琳又笑了:“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比你大至少16岁。”
他不信:“你蒙我呢吧?女人都很介意自己年龄的,见过女明星往小里谎报自己年龄的,没见你这样朝大里谎报的?再说,为什么是大至少16岁呀?难道还不止16岁吗?”
“那是因为有可能大160岁,或者1600岁也不一定啊?”
杜安辰心里一惊:难道是千年老妖?
对面的妙琳虽正襟危坐,此时却眉毛轻挑,一双清水似的眸子瞬间变得妩媚妖娆,嘴角也轻轻扬起。
如葱玉指在他眼前轻轻一撩,深山古刹,锅碗瓢盆不见了,却变成了红坊青楼,闺阁鸳鸯帐。
帐中端坐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头上披着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