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面纱之下
杜安辰刚要过去掀开红盖头,看看那女子是谁,却听妙琳唤了一句:“杜先生,你怎么了?”
他一激灵,眼前的红衣女子不见了,换成了端坐的妙琳。
他回了回神,“妙琳真会开玩笑,你看着也就和我差不多大。要是真四十多岁的话,那你保养得可真好。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就想知道你多大。失礼失礼。”
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一丝失落。
妙琳似乎并不介意,“没关系,在这里,能随心就好。吃饭吧。”
杜安辰忽然想起还没道谢呢,“妙琳仙……啊,妙琳,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妙琳摆手,“没什么,出家人,应该的,举手之劳而已。”
他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别说你是碰巧路过。”
妙琳一笑:“是我的小白发现了你,领我过去的。”
“小白?那只猫吗?”他四处瞅了瞅。
妙琳指了指西厢房,“在我屋里睡觉呢,夜里总是出去乱跑,白天就睡懒觉。”
杜安辰心想:这倒是能顺理成章了,看来并不是什么妖怪,是自己多心了。
忽然又想起自己昨夜睡后发生的事,“妙琳,那我这伤,这衣服,还有这胡子?”他有些窘地摸摸自己的脸。
妙琳温柔一笑,“你受伤了,伤口不及时处理,恐怕很麻烦,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你处理了,脸上的伤不刮胡子不好处理,就……衣服嘛,你身上的衣服都挂破了,处理完伤口就顺便替你换了。”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他不禁脑补昨夜的画面,脸不知怎的就红了。
“那……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我的伤,怎么好得那么快?还有脸上的伤,记得昨天好像脸伤得挺重的。”
妙琳似乎有些害羞,但脸上看不出来,“给你用了祖传的药水,效果挺好的,我想你必是非常在意脸的,便在脸上多用了些。快吃饭吧,粥都快凉了。”
“哎!”杜安辰答应了一声,便动筷吃饭。粥竟那么香糯润滑,小菜也清新爽口。
对面的妙琳边吃边笑着看他。他竟不知怎么的又感觉好像是在梦里,这温馨的氛围,这熟悉的感觉,总觉得那么似曾相识呢?
吃完饭,妙琳又习惯地把黑纱罩在头上,他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遮住脸?”
“不想别人看见我的脸。”
他“哦”了一声,不知怎地又脱口而出,“可我不想你戴着面纱,怪……别扭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了,忙改口道:“你若是不喜欢,就不摘吧。”
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摘呀,还是不摘呀。自己怎么这么奇怪,心里话总是脱口而出,而理性的话又总是词不达意的。
妙琳怔了怔,把碗筷收到水池里,摘下了面纱。低声说:“你若不喜欢,我摘了便是。”
杜安辰不由心中一喜,嘴上却说:“你不是不想别人看你的脸吗?”
妙琳转头冲他微微浅笑,“你不是别人,是有缘人,可以看的。”
杜安辰听着,又仿佛坠入无底梦中,那一抹唇边浅笑,怎么那么熟悉?
妙琳在水龙头底下刷洗碗碟,杜安辰环顾四周,竟是冰箱,微波炉,电饭煲什么的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他忍不住问:“妙琳,你这里倒是什么都有啊,我还以为……”
妙琳接话道:“以为什么?以为我这里穷乡僻壤,千年古刹,不食人间烟火,只能劈柴担水……”
他笑了,“嗯,我还真以为寺庙道观里的人,过得都是古装电视剧里的生活呢。不过那间卧室怎么会还点蜡烛?你昨晚怎么还提着灯笼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昨晚都是在做梦呢?”
妙琳仍收拾餐具,头也未回,“我喜欢怀旧罢了,那间房平常都是空的。怎么?你觉得昨晚是梦?那现在呢,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吗?”
杜安辰心里一惊:梦里?难道真的是梦?
妙琳收拾完回头看他,见他不做声,就调皮地问:“怎么?昨晚害怕了,怕我是妖精鬼怪?”
他忙摆手:“没有,没有……”
妙琳俏皮一笑:“倘若我是山精鬼怪,岂不早吃了你?”
杜安辰被她逗笑了,也调侃道:“难不成你要像聊斋里的妖精,和我相亲相爱不成?”
妙琳一听,面色微嗔,“说不定想把你养胖点儿再吃啊?你那么瘦!”
他摸摸自己的肋骨,“瘦吗?”
妙琳正色道:“你伤还没好,回房休息吧。”他依言回房又睡下了。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做了个梦,梦见妙琳与一男子在讲话。
男子:“你为什么要用黑纱遮住脸?”
妙琳:“不想别人看见我的脸。”
男子:“可我不想你戴着面纱。”
妙琳:“公子若不喜欢,摘了便是。”
男子:“可你不是不想别人看见你的脸吗?”
妙琳:“公子不是别人,公子是有缘人,可以看的。”
男子:“妙琳,你当真不识得我是谁?”
妙琳:“小女子一直在山中修行,怎会识得公子?”
最后妙琳却又突然说道:“公子,你觉得是梦?你又岂知现在不是在梦里呢?”
妙琳最后一句话,像经咒一般地不停循环着,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在这念经般的反复回声中惊醒过来!
我真的是在做梦啊!可明明就是早上我与妙琳的对话,怎么妙琳却口口声声“公子、公子”的唤他呢?
那个与妙琳讲话的男人到底是谁?
忽觉神思仍十分困顿,便倒头又睡了。
眼前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街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人人手里都提着灯笼,也有许多大人领着孩子,在街边的河里放灯。
忽见一翩翩白衣少年,手里也提一盏灯笼,于人群中悠闲四顾。
信步走上一座石拱小桥,立于桥上,赏河灯夜景。
忽见桥对面的河岸上,也立一女子,提着灯笼,穿一件白色长袍,戴着斗笠黑纱,似也在赏灯。
见到他,竟朝他招手,白衣男子不明所以,便匆匆过桥而去。
女子却也移步缓行,渐渐走入无人的冷僻巷子中,他也尾随而行。
既不明女子何意,也担心女子深夜独行不安全,心中也怕自己遭遇歹人。
走出巷子,转入一片山林,前面女子终于停下脚步。
她慢慢摘下头上斗笠黑纱,白衣男子看清面容,惊讶道:“妙琳,是你?我是子清啊,你不记得我了?”
妙琳又戴上斗笠,“记得,十岁时,曾与公子在自家府中一遇。”
子清问:“那你可记得,你我那时便被高堂定了婚约?”
妙琳道:“我今日正为此事而来,自十五岁患病以来,便随师父进山养病,如今也尚不能痊愈,因不想误了公子,特意与公子解除婚约。”
子清道:“我可以等。”
妙琳问:“十年也可以等吗?”
子清坚定地道:“可以等。”
妙琳叹口气:“既如此,我与公子十年之约。十年后倘若公子未娶,我便与公子完婚。倘若公子另配他人,我也不怪公子。”
子清问:“我定守承诺。妙琳,你为何要轻纱遮面?”
妙琳答:“避世之人,不想别人看见我的脸。”
子清看着妙琳,“可我不喜欢你戴着面纱。”
妙琳取下斗笠黑纱,”公子若不喜欢,摘了便是。”
子清问:“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看你的脸吗?”
妙琳浅笑:“公子不是别人,公子是有缘人,可以看的。公子可要记得我的脸,也好日后梦里相见。”
子清问:“如何可以梦中相见?”
“到时你自会知道。”
妙琳转身没入山林,一盏灯火渐行渐远。
子清顿觉山间夜风寒意袭人,不觉似乎做了一场梦一般,便急急忙忙赶回家去。
当晚便梦见妙琳来与他私会,两人相谈甚欢。从此便经常与妙琳梦中私会,二人感情日笃,一晃十年倏忽而过。
妙琳果然下山与他完婚,一时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婚礼十分热闹。子清也十分欢喜,十年苦等,有情人终成眷属。
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妙琳大红嫁衣,大红盖头,端坐洞房床帐之中,等待子清的到来。
杜安辰此刻突然醒了,他翻身一看,吓了一大跳,房间已经变成了闺阁香帐,身边就坐着大红嫁衣的新娘,仍蒙着红盖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自己刚才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莫不是自己真的遭遇什么山精鬼怪了吗?
他壮了壮胆,迟疑着伸出手去,一把扯掉了红盖头!
真的是妙琳!
此刻妙琳凤冠霞披,妆彩艳丽,满面娇羞,实在是妩媚温柔得令人难以自持。
妙琳慢慢地取下头上的凤冠,脱下繁重的嫁衣,吹熄了红蜡烛。
他只觉温香软玉满怀,黑暗中,只见妙琳的樱桃小口上的胭脂泛着妖娆的红光,他便着了魔似的吻了下去。
一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金星乱窜,仿佛乾坤颠倒,时光错乱,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