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路上(4)
队长的语气严厉,但听起来缺少魄力,也不够沉稳。不言自明,这一定是那个莫莱·佩里埃的鬼主意。
望了望四周的卫士,假如海洛伊丝感到了紧张,至少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如果我不肯跟您走的话,”她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天真模样,“你们是不是就要对他们三位做点什么了?”
“您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队长道。
原本就在城门处的那些卫士里有几个似乎看不下去,想朝他们走来,但被同伴拦住。诺亚注意到两群卫士的装束有明显的差别,城门那一队装备精良,和下午在岗哨处见到的基本一致,而围住马车的这些穿得就没有那么整齐了。
“奇怪,花之都以前不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啊。”海洛伊丝挠了挠脖子。
“小姐,”队长不耐烦地催促道,“请快些跟我来,否则不管你们原先对花之都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今晚都会有一个新的认识。”
城门处的卫士发出冷笑。“别想乱来!”有人嚷道。
“怎么?”队长厉声道,“你们要站在这些可疑的冒险者一边?”
威胁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在人数的对比上,城门的卫士处于下风,他们不过七八人,围在诺亚他们身边的总数却在三十开外。
可那几个卫士毫无畏惧:“可疑的是你们才对。”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微妙。队长似乎有些尴尬,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唾了口:“别来捣乱!我们可是奉了莫莱大人的命令。”
“好啦,好啦,”海洛伊丝道,“让我来猜上一猜。你呢,肯定是把我带到你们莫莱·佩里埃大人那儿去;而他呢,一见到我,大概会像老鼠见到了奶酪一样迫不及待地开始一些不方便形容的事。这个时候我要是不愿意,并且打算反抗他的话,他就会说:想想你的同伴们吧,你要是再不乖乖地当个好孩子,他们的安全和健康就得不到保证啦。我猜对了吗?是这样没错吧?”
心里那点龌龊的内容被说个正着,队长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蛮横:“就是这样!走吧,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同伴,不要让莫莱大人久等!”
“遇到这种情况,”海洛伊丝回过头来,“通常应该怎么办?”
“我记得埃隆大人提起过,”诺亚道,“雷蒙公爵……这儿公爵是叫雷蒙吧?”
“是的,雷蒙·莫瑞尔公爵。”
“小子,你,还有你!立刻滚下来,”队长叫嚷的同时身边许多卫士附和,“你们下贱的嘴里不配吐出我们公爵的名字。”
诺亚不加理会:“听说雷蒙公爵非常慷慨,是吧?现在是晚餐时间了,为了更好地享受美食,是不是应该进行一些饭前运动?”
海洛伊丝露出一点虎牙,那微笑着实既可爱又危险:“所谓旅行诗人,就是明明一个词能说清楚的意思,非要用长长一段话来表达,还表达得非常委婉的那种人吗?”
“一个词?哪个词?”队长傻乎乎地凑过来问道。
“这个!”话音刚落,海洛伊丝的拳头已经落在了队长鼻子上,那家伙喷着鼻血仰天倒下。
城门口的卫士们齐声喝彩,她虽然没穿裙子,还是空手虚提了下裙摆,行了个屈膝礼来答谢。
见此情景,马车旁的卫士们经过了短暂的失神后,嗷嗷叫着扑了上来,城门边的卫士则有一个转身跑进门去。
“你确实指出了诗人的一部分特质,”诺亚道,身边已经打成一团,“有很多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
海洛伊丝旋身飞踢,两个卫士飞进了水池,激起好大水花。“是吗?”
一个卫士举剑朝诺亚冲来,但还没近身就被埃隆一剑戳在手腕上,那家伙立刻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远远逃开。“是的。比方说,当你喜欢一个人,普通人会说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而诗人要说,”诺亚朝左移了两步,躲开被温妮亚击飞的一个卫士,又朝右移了两步,躲开另一个,“今晚的月色很美。月色可以替换为许多东西,视当时的情况而定。老实说,这种表达方式已经不算很委婉,都可以称之为直白了。”
“原来如此,”海洛伊丝原地跃起,落下时肘击一个卫士的脑袋,那家伙顿时向前扑倒在地,“假如要表达我们死在一起吧,诗人又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开口时又一个卫士被埃隆击倒,还被温妮亚补了一脚,“借鉴刚才的表达方式,可以这样说:让我们一起欣赏月色吧。这需要特定的语境,才能体现出同生共死的意味。”
“那么,”一手抓着头发另一手连续在一个卫士的脸上捶了十多拳,让那家伙变成了猪头之后,公主殿下继续发问,“我希望和你一起度过的一生,去许多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许多事,有过许多许多美好的回忆,该如何委婉地表达呢?”
温妮亚的拳刃呼啸着从脸前划过,一个卫士被打得翻了个跟头落地。诺亚想也没想:“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别人的神话。实际上,诗人并不仅仅是能把一个词用一段话表达,反过来,一段话也可以变成一个词或者一句话。”
“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别人的神话呀……这句话,”海洛伊丝双手抓着一个卫士的脚,把他当成战斧一般抡起,四五个卫士被这件可怕的武器命中,纷纷惨叫着失去了战斗力,“我记得某个人也说过哦。”
糟糕,说得太顺口了。尽管在特定时机和气氛下可以无视旁人的围观接吻,但被当众这样说中心事,诺亚还是不可避免地脸红了。
“怎么不说话了?”一时没找到对手,海洛伊丝的脑袋飞快地左右旋转,金色的长发随之散开,犹如一朵绽放的金玫瑰。
“呃,这是因为,有时候一言不发也能比长篇大论更有表现力。这是种高深的表现技巧,很难掌握。”诺亚答道。所有的卫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战斗看来已经告一段落了。
“你说的就是他们?”一个沧桑的声音道。这个声音里蕴含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威严,诺亚循声望去,一个头发灰白、大约六十岁的老人站在城门前,身后是成群的卫士。老人一头花白的短发,面容如同斧凿般棱角分明,脸上每一根线条都显示着岩石一样的刚毅。他的身高与诺亚相仿,只是要健壮得多,绣着花纹的紧身短上衣下是一身对这个年纪来说极为少见的鼓胀肌肉。
“大人,”莫莱满脸谄媚之色,“正是他们。今天下午,我在科尔玛镇附近发现了这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或许他们是戴蒙王子的余党,我认为有必要仔细盘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任务还请您交给……”
那健壮的老人压根也没听莫莱在说什么:“温妮亚大人?埃隆大人?你们两位大驾光临竟然也没事先通知一声?”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正俯身查看倒地士兵的公主殿下,“哦七神在上,海洛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