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品达以下面这个提纲挈领的反问句开始了这首颂诗:“我究竟该赞颂怎样的神明,怎样的英雄,怎样的人?”第一个出现的神是宙斯,他在所有方面都符合条件;尤其重要的是,品达在这里称他为奥林匹亚竞技之神(行3)。诗中还暗示,运动会中的胜利者忒戎得到了宙斯的宠爱;这种来自宙斯的不同寻常的宠爱,也出现在颂诗的另外一些地方。[14]第二位出现的则是英雄赫拉克勒斯,他也是奥林匹亚竞技的创始者;这一运动盛事起源于他和奥格阿斯(Augeas)之间的战斗(行3-4)。作为人类的代表,忒戎第三个出现,诗人对他的关注更为持久。他受到颂扬,首先是由于他赢得了奥林匹亚战车赛的桂冠。以上的每一个阶段,从神到英雄再到凡人,都与奥林匹亚竞技或与胜利紧密相联;对他们的描写也具有凯歌的特征。
随后,品达详细描述了忒戎具有的品质。除了获得战车赛胜利之外(行5),品达也大肆渲染了忒戎的热情好客——这是凯歌中最具代表性的美德。忒戎 [护佑陌生人]。由此,颂诗中两个关键的主题——公正与热情好客——便融为一体。[15]随后,我们又看到忒戎对于他的城邦的重要性。短语 暗示了他在与希默拉(Himera)战斗中的作用,[16]品达还将他与赫拉克勒斯进行横向对比;后者在战争中的胜利直接促使了奥林匹亚盛会的开幕。最后,品达还赞扬了忒戎高贵的血统(行7)——这也是凯歌中常见的主题。
在下一诗节中,品达继续歌颂忒戎的品行——这对全诗来说意义重大。在行8-11中,品达谈论起忒戎的祖先们(Acragantine ancestors)。我们看到,用同样的方式,品达也描述了运动会中个体胜利者的经验。他们奋斗、他们成功、他们赢得财富和荣耀。凯歌中有这样一句习语:付出之后才有回报,泪水之后才有欢欣。在这首凯歌里,对这句习语的运用很少超出个体生活经验的范围。另一个例子出现在行21-45,那里提到忒戎的卡德摩斯祖先。对于死而复生的塞默勒与伊诺(Ino)(行25-30)而言,此世的生命只是一种折磨;幸福来自死后的生活转变。从上面两位,品达又联想到拉伊俄斯([译按]忒拜国王,被自己的儿子俄狄甫斯误杀)与俄狄甫斯,以及波吕尼刻斯([译按]俄狄甫斯的一个儿子,他曾对忒拜发起远征)与忒桑德(Thersander)(行35-45)。命运在这些人物之间分配着光明与黑暗。在颂诗第8-10行中,所有古人曾经历过的以及个体经验中的(例如塞默勒与艾诺)苦难与成功,都集中体现在上面四个人物身上。他们之中,三个是受尽苦难的人,只有一个尝到了成功的滋味。这个成功的人物就是忒桑德,他为品达提供了从古代转移到现代的契机:即忒戎在奥林匹亚取得胜利后的庆典(行46-49)。之前,忒戎的兄弟克塞诺克拉特斯(Xenocrates)曾在皮托和伊斯特米竞赛中获胜(行49-51),品达借此证明了这一格言:胜利能够缓解人们的悲痛(行51-52,)。这则格言是典型的凯歌观念,它也表现在忒戎及其兄弟的经验之中。对这一主题最为具体的表达出现在终末论的段落中(行56-80),品达在那里描述道,持久地努力终得报偿。[17]
在这一主题的所有变化中,只有从竞赛的胜利者身上,才能看到苦难与幸福之间的密切关系,当然这种关系只限于个体生活的领域。在这一整体结构中,胜利者与中心的关系取决于他所处的位置:我们发现忒戎正处于颂诗的中间部分(行48-52);因此,关于胜利带来的缓解与满足感的争论,对他没有影响。[18]忒戎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范例,证明品达在第二首《奥林匹亚凯歌》中的观点。这首诗中虚构的情节与终末论的描写,并非如外表那样有悖凯歌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