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假教主叛乱生
重泉教总堂下辖三个分堂，西有风堂，中为地堂，往东即会仙镇雷堂。
地堂在江州境内。经历一战，雷堂焚毁，残存势力暂时向地堂转移。
地堂堂主，正是穆云。
清晨，下着小雪，教众齐集。
祭奠仪式已举行七日，地堂一片素缟。人们哀痛的脸上，映着白惨惨灯火。
今日是仪式最后一日，大殿内，率先撤掉白烛，换上炭盆。炭盆燃烧的暖光，与高窗透下的湛蓝晨光辉映，更显殿堂巍峨。
穆云站在高台之上。
他身材魁梧，耳鬓挂着银丝，显得沧桑沉稳、威严霸气。
“雷堂的弟兄们！雷堂被毁，今并入我地堂。”穆云陈词，特地强调“我”字，让众人倍感庇护之意，“召集大家，乃有要事宣布。”
大殿内有数百人，乃雷、地两堂位高者。
“教主牺牲，武林各派虎视眈眈，我教不能一日无主！”穆云道，“经各长老、堂主议定，将于今日推选一位代教主，主持大局。”
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愿从悲痛中醒来。
在重泉教教众心中，他们的教主是神一般的存在——唯一的神！从未想过有一天，神会逝去。
十三年前重阳之夜，舟族人在圣域遭遇大规模屠杀，妻离子散，中州之大，再无容身之所，只能隐藏起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教主说过，会带领他们重回中州，让圣域的星光照亮中州大地。他承诺，舟族人民所受苦难，他要敌人十倍偿还！
他做到了，让那些害他们家破人亡的外族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连寒宗、圣宗这样的庞大宗门，都已不复存在。
教主是上天派来拯救舟族子民的天神，从不曾让他们失望！就是这样的信仰和意志支持舟族勇士战斗至今。
可是此刻，面对战争与死亡也不曾畏惧的勇士们，茫然无措。那个带给他们希望的神与世长辞，他们该何去何从？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族人又该何如？
身为舟族人的穆云，对那位教主，也有过崇拜。他能深切感受族人的执念，因此以代教主切入，而非直言推选教主。
沉寂之际，坐在左首的长者缓缓起身。他乃重泉教四大长老之一，吴朔。
“八大宗门已经推选出新盟主，联合武林势力向我教发起挑衅。如今形势所迫，推举代教主一事刻不容缓。”吴朔道，“穆堂主协助教主处理教务多年，此次雷堂罹难，亦全靠地堂接应。老夫提议由穆堂主暂代教主之位，暂行教主之责！”
穆云闻言，假意推辞。
忽听殿堂中有人道：“堂主、长老！教主尸骨还在盛国那帮狗腿手里，现在推举代教主，不合适吧！”
又有人道：“我们没有看到教主尸首，不能轻易定论。”
“对！不见尸首，我就不相信教主已死！”
纷乱声渐起，吴朔郑重道：“我知道大家无法接受，可教主离世已是事实。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需要一位代教主坐镇，万不可自乱正脚！”
穆云露出悲恸之色：“教主牺牲，我和众兄弟同样难过。当天刀宗追杀教主，我赶到之时，已经晚了，亲眼看到刀宗杀了教主。”噗通一声跪下，向着高窗，声泪俱下：“教主，属下无能，没能救下您啊！”
众人尽皆颔首默哀。
穆云见状，知计划已成大半。他利用了众人的悲痛，作戏收买人心。
事实上，地堂教众都是他亲手调教，已将大殿重重包围，还怕雷堂残部不成？上兵伐谋，能攻心收服自然最好，若是不服，那也只有一个下场——死！
“穆云。”一个声音冷如冰霜，淡淡的，所有人却清晰听见。
角落，全身裹在暗色大氅里的男子，后背斜倚着墙壁，似乎有些疲惫，肩上沾附的雪还未化，应是刚进来不久。
随着众人目光投来，他摘下落满雪尘的披氅和风帽，移步从黑暗中走出。
火光中，烈烈红衣渐显，鲜艳得一如十三年前重阳夜月下，圣域染血的花。面具遮盖了男子的容颜，却遮不住那双不染纤尘的墨瞳。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看着他走向高台，站到穆云面前。和众人一样，穆云也陷入怔愣，竟忘记阻拦。
“本教主还没死，穆堂主哭个什么劲儿？”红衣男子声音低沉，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穆云目眦欲裂。
眼前的红衣男子，无论身形和气质，都和教主太像了。可那天在会仙镇郊树林，他亲手将教主刺成重伤，而后看到刀宗将其带走。
会仙镇的人已经宣称用魔教主人头祭天——教主不可能活着！
对，不要慌。
“你是谁？”穆云怒喝，“竟敢假冒教主！”
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全神关注着局势变幻。
“你如何知我假冒？”话如烟云过耳，莫名诱惑。
“我……”穆云差点将当时情况脱口而出，强压愤怒，冷笑道，“阁下自认教主，却不以真面示人，安的什么心思？来人，把这个假冒教主之人给我拿下！”
几个武艺卓绝的亲信得令，当即飞身来到高台之上。
“谁敢过来！”红衣男子只是站在原地。
地堂堂主的几个亲信，霎时被无形气场镇压，不敢妄动。如果这个男人当真是教主，那他们几人联手，也未必能接下教主一招。
大殿内，众人亦有所疑。教主喜穿红衣不假，但也常穿其他颜色。若此人并非教主，却以红衣和面具假冒，那么在此祭奠日子着鲜艳之色，则是对教主不敬，罪无可恕！
“还望教主以真面相视！”有雷堂教众恭谨请求。他脱口以“教主”相称，自是带着一丝侥幸，期望奇迹发生。
“可以。”红衣男子应话。
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伸向面具边缘的修长手指——面具揭开的刹那，他们再次见到那张绝世容颜，若天上月，水中花。
散束耳后的长发显得有些慵懒，那容颜随意瞧了大伙一眼，一勾笑意，云淡风清又妖冶十足。只有他，可以美得这般肆无忌惮，笑得如此惊心动魄。
“参见教主！”
众人齐齐下跪，带着狂喜的声音响彻大殿。
真的是教主——他们的神——
大舟国十皇子，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