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贪心不足
就见老要子微微抬起头,星目流转,打量着环绕在她四周的人。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我在那山中二百余年,我是那里的山水,是那里的草木花朵”她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做着温柔的女人才有的表情。
说完她站起身抬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吧嗒“头上的黑疙瘩掉到地上,她微微探身低头看一眼:“你这陈年的蒜不如我山中的好”
大师傅一怔,心道:好一个厉害的姑娘,那黑蒜是她特意在山中一块终日沐浴阳光的地下种着,又在那里春雨冬雪的沤了九年才得来几块,放在老要子头上原是为了镇人阳气,于这姑娘却是无用。
那把红木椅子也是在一寺庙偶然发现,让老要子坐在上边就是为了给他稳住暂时沉睡的魂魄,避免他被夺身,想不到这对她竟也毫无用处。
她以一副男人的容貌静静的站在那里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也没人觉得她多么丑陋,竟隐隐有遗世独立之姿,其他人皆是惊掉了下巴一样。她面前的大师傅却是坐在那里有些愁苦,她此刻想着:招来了大麻烦,这也打不过啊。
当她的目光扫到先生的头顶,却是有一瞬间的诧异,先生依然盘腿坐在炕上,身子微微向左倾斜,他左手的手肘搭在膝盖上,手上夹着的卷烟却是擎着长长一节烟灰,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
显然他是吃惊到忘记手上有烟,先生见她看向自己,赶紧开口说道:“我兄弟拿了您的衔口钱,应该是为了给他病中的老母亲求个庇佑,那衔口钱我们会让老倔头代为送还,还请您多多担待。”
说完很江湖的双手抱拳,却是一把捂在未燃完的烟头上,烫的他瞬间松开手,他深觉此举很不妥,但是那掉下来的烟头好死不死的又掉在裤子上,他只能慌乱的捡起来扔进烟灰罐里,一系列动作下来在森寒的屋里已是急的满头微汗。
“呵呵呵”她掩嘴轻笑,传出来的是男子细着嗓子的声音道:“既是因着他怀揣我那铜板多日,今日又甘愿把他这副身子借我用,我自是不会为难与他。”
老倔头一行三人看着眼前的变化,害怕给村里惹上了厉害的,互相递个眼色,齐齐跪地,老倔头哆嗦的开口道“大仙,我们今早已经让家里的婆娘去还上首饰,若是为了盖房子用了您的坟土,我们回去就把房子给扒了,还求您放过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少”
她莲步轻挪,步态优雅的行至三人面前来来回渡步的兀自讲起:“我当年带着母亲的衔口钱,与一些行李随父亲他们一行路过那座大山,那时山中尚无村落。
一片苍翠葱茏,英姿勃发,我在那山中草地上小憩时梦见这座大山与我说话,要我嫁与它,它便保我一家此后无虞世代荣华,因着我当时已是病重,时日无多,家中又有兄妹多人,况且我喜欢那座山的气息,便同意了它。
后来父亲等人陪我在那里七八日,我穿着随身带着的红色宽大鹤氅辞世时,老父不忍,重金与同行的女眷买下那些首饰同母亲的衔口钱一同留与我。前几十年我的家人还会几年来看我一次,世代更迭中大约后世的人逐渐把我忘记。”
说到这里她有些落寞的叹口气,站定看着三人缓缓说道:“百余年前你们的先祖到此地聚集定居,形成村落,一个小男孩曾到过我的坟前,见我的坟冢塌陷,他善心的用赤裸的双手,一捧一捧的用泥土帮我填坟。
后几日又系上一束小花送与我,我十分开心,虽然他此后再未来过,我扔不曾忘记他。直至近日,我在那位后生的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十分欢欣。”
她行至那大儿子的身边缓缓弯下腰扶起他:“见他是为着盖房子的事情苦恼,便把他引致那一带,你们本也碰不着我的坟冢,奈何你们还真是喜欢乱挖!后我又想那些身外之物也已不再重要带走就带走吧,可是·····”
她忽然目露凶光的恨声问道:“你们看见我的尸骨不停下好好安葬,居然一点一点全都挖出来,若不是听见这位后生大声斥责你们这些人,说要好好重新将我的尸骨安葬,我当时真心想要这大山将你们一起掩埋在那里。“
她看着吓得发抖的几人,稍微平静下接着缓缓说道:“之后你们一日两日的没人动手,后来也只有这位后生前去给我安葬,但是我的头颅却是不见了,我跟着这后生日日找寻,也没见着,自下雪后这后生也不再找我的头颅,你们说,若是我把你们中的谁头颅摘下来,你们会不会恨我?”她说到最后苦笑着坐回那把红色的椅子上。
众人却是心中一惊,尤其老倔头,掘过人家坟的这屋里就他和他大儿子,吓得他磕头求饶:“大仙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大儿子见状也再次跪下拉着村长一同磕头,说着:“求大仙饶恕我们,回去后定当继续寻找,重新给您厚葬,还望您消消气。”
她却是不说话,像是在思考,这时大师傅已是安静的想了许久,她真对付不过面前的这缕魂魄,想必是嫁与这大山后日夜吸收着天地的纯净之气,逐渐提升了她的法力。
但是即使这样,若是在她的屋子里拧下一颗人头她也是万万不能允许的,她强装镇定悠悠问道:“这位姐姐或是妹妹,您如何能放过那群人,又有什么要求?”
她灿然又奇怪的一笑:“挠门的是我出去玩久了刚回来的宠物,把你们那新房认作自家。今日一早我找来就是要与你们说此事,你们那带着我金钗金镯的小娘子,见着我一句话没说,拿起扫帚作势就要来拍我!
我的宠物护着我张开嘴吓她,竟把她吓晕过去。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现身一次,就被拉到这男人身上来。”她又站起来打量着屋子来回渡步:“养多少宠物却是都不如养个孩子更好,这屋子里的那个小孩的气息我喜欢。”
大师傅始终坐在那把黄色的椅子上,此刻黑了脸,先生也是一惊,心中想着:她说的是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