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堪忧
姜府，书房。父子二人立于窗前，面色凝重。
良久姜允泽斟酌一番先开了口，“父亲，今日儿子在福源楼遇到太子殿下和摄政王，两位邀着羽儿一道用膳。”
“这两位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羽儿近些日子与康乐长公主走的近，我倒是有所耳闻，长公主为人直爽正直到能多接触些。”姜太傅蹙眉，背手转过头来，
姜允泽摇摇头，“儿子担心小妹吃亏，故而特意搅和进去了，席间瞧着羽儿似乎对摄政王更亲近些。”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前迈了一步离着姜太傅近些，低声道，“父亲，咱们府上恐怕是有太子的眼线。”
“我自然知道，贵妃和太子都是心思极深沉的人。”姜太傅一改往日温和之态，眸中深邃叫人无法看透。
姜允泽心底略有些惭愧，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终究还是他不够细致，“只是父亲，太子未免对羽儿的关注过分了些，连羽儿的饮食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
语气里颇带了些不满，甚至是恼怒，小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里一举一动被男子盯着，想想便觉得怒不可遏。
果然姜太傅的面色迅速的冷了下来，“羽儿已经在为父和你母亲面前明言不愿嫁给太子，是我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们存了龌龊心思！”
姜太傅与妻子林氏感情极好，当年长女出嫁便是一切由着女儿自己挑的夫婿，没得到了最后小女儿却不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这件事为父自会与你母亲说，府里头的下人也该清算清算了。今日漕运使陆霆来了府上，此人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你以后注意些。”姜太傅敛去眸中的厉色，教导长子时语气便缓和许多。
说到陆霆此人，今日姜允泽和关系要好的几位官员吃酒便浅浅谈起过。
此人出生到尚算名门，前朝时其祖父乃是镇守南疆的一品将军，当时外祖父忠勇侯镇守北疆，二人皆为将军还常常被拿做比较。
只是天妒英才，陆老将军与其长子在沙场上中了埋伏驾鹤西去，留下年幼的陆霆被新任的镇南将军庄培义收养，这些年在南疆倒是小有名气。
今年刚调任回京，刚回来便任漕运使一职，虽说只是四品官员与姜允泽同级，但显然陆霆掌握京都水运，权利比他大的多。
“庄培义与孙家关系颇为亲密，陆霆乃是他一手带大，能得漕运使一职也是大司马在背后动了些心思的，此人应该也是太子一脉。”姜太傅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同长子剖析朝中格局。
姜允泽蹙眉，“孙家？想不到贵妃的母家势力如此雄厚，竟连远在南疆的人也能收到麾下，如今贵妃兄长都已是大司马了，兵权还不够多吗！”
姜太傅轻笑一声，“你究竟年轻了些，这世上谁会不想大权在握，何况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只是，儿子觉得太子的人品，堪忧...”姜允泽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慎言！”姜太傅顿笔抬眸，面色严肃。
半晌，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太子幼时何尝是这般模样，贵妃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我虽是太傅，却依旧比不得贵妃与他亲近，我能教得了他学识，却不及贵妃能影响他的心性。”
自打那一年昭帝遇刺，齐驸马救驾而亡，圣上便愧疚于另胞妹失去了丈夫而加倍的恩宠于外甥齐陌，甚至一度叫外甥的用度超过了皇子们。
贵妃出生名门，未能坐上皇后之位已然是心存不甘，好不容易将这后宫掌在了自己手中，只留了毫无威胁的六皇子，又盼得儿子被立为太子，忽然却蹦出个与太子年纪一般大的摄政王，昭示着未来的朝堂这位尊贵的摄政王要分去一半权利，她怎能欢喜？
未来的一国之君思想却被心思不正的深宫妇人左右，晋国何以不堪忧？
姜太傅何尝不知贵妃瞧上的是女儿背后的家世而不是姜琼羽这个人，太子兴许对羽儿多些喜爱，但也止于皮囊，这般一对母子，他岂会放心把女儿嫁过去？
离了书房，父子两人各自往住处去，姜太傅怀里揣着一张纸，正是方才在书房写的那一份，这会子就交到了林氏手里。
“夫君这是？”林氏看过一眼，上头写着的是一些奴仆的职务和名字，心底有些疑惑。
姜太傅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这些人里头有太子的眼线，如今把心思都用到羽儿身上来了，夫人改日寻个由头打发出去。”
“什么？竟然敢派人盯着羽儿！”林氏的脾气霎时就上来了，将那名单狠狠往桌上一拍，把姜太傅吓得手一抖，茶水差点泼出来。
林氏虽平日里催促着女儿早些相看个好人家，但却是不允许自家女儿被这般恶心的监视着，当即便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折梅，进来！”
“哎，夫人有何吩咐？”折梅忙不迭的进屋，看着林氏火冒三丈的样子，心想着莫不是老爷又把人惹着了？可偷摸着瞟一眼，老爷似乎也被吓着了呀。
林氏不管她心里头在想什么，把那名单往折梅手里一塞，“这些个人给我好好调查，寻了错处全发卖出去，凡是与四姑娘有关联的，打五十大板再卖！”
折梅知晓自家夫人虽说平日里温和，但发起火来那可半点惹不得，忙是拿着名单就匆匆退下了。
姜太傅小心翼翼的把茶盏放回桌上，还未坐稳呢，忽然又听得自家夫人拍桌，“你是不是早知府里头有这些个钉子却是如今才来告诉我？”
“夫人...为夫这不是怕你担心嘛，这...”姜太傅低眉顺眼的，声音小的不行，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自家夫人。
林氏对他这认怂的模样显然不买账，依旧气的不行，“你什么也不同我讲，夫妻同床异梦，你何苦不把我休了去，以后这府里大小事我再是不管了！”
“哎呦，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嘛！为夫知道你是担心羽儿，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再不敢有下回，你别生气好不好？”
姜太傅赶紧上前握住林氏的手，柔声哄着，却见林氏忽的就红了眼眶掉下泪来，一时又是手忙脚乱的去擦，“夫人你别哭啊，你不高兴打为夫吧，你别哭。”
“羽儿尚未出阁便被男子盯着了，这般阴险狡诈的人日日算计着要娶了羽儿回去，凭管他是太子还是谁，我断然是不愿！”林氏擦着泪，心疼女儿的不行。
姜太傅赶紧顺着，“夫人放心，虽说为夫是太子太傅，但也绝对不会拿羽儿的婚事来与朝堂牵扯，一切还是要羽儿愿意才行。”
丈夫这般温和的哄着，总算是叫林氏消了气，止住了哭声。
而东宫内，太子又摔了一屋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