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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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家2

一起由老师带队去学院的云南籍学生约摸有四十多人,想是学生家长都对“老师”这一称呼有着十足的信任,并坚信有老师关照领队总是有十二分的放心,这届学生跟队抵校的竟然是人数最多的一届。后来听地道昆明人丁立和刘俊颜说起,本来心存坐飞机的梦想,被领队辅导员老师对父母真切的承诺洗脑,坚决的把儿子梦想的飞翔硬生生变成了地上铁,当时俩个老补生加独儿子愤怒的表情,一定在家也是难提的一壶,烧的肯定是过开了。随队新生其中就有后来才知道的同班同学卢景丽、周锦莲、阮素华、邹红洋。和成为多年兄弟和朋友的丁立,以及那个最让柳痛惜的鬼才刘俊颜。

月台上站满了送行的人,父亲也在人群中,父亲穿深蓝色中山装,穿了很多年了,有个扣子和其他的衣扣不同,内里的白衬衫已经发黄,这样略微显土的穿着更加不让人注意到,消瘦暗黑的面庞上浸出细汗,本就多穿了外套加上车站月台人员密集,声音的嘈杂让本就忧心忡忡的父亲心里更加烦闷,不禁脸上全身都冒出细汗。

九月的昆明气温常在25度左右,空气干燥,月台上没有风吹过。下午3:50始发的火车开往湛江,车上坐着柳。柳不停的和送行的朋友聊着,生怕停下来就没了话说,毕竟不是和那几个死党聊,细心的挑捡聊天的话题,父亲竟被柳撂在一边。柳的爸爸时不时的看柳一下,并没有想去打断柳的想法。儿子考取了大学,就像自己从农村走进了工厂,并大大的前进了一步,让自己在工友面前挣了个大面子。家里日子过的平常,多年工作下来也没有攒下什么家当,还好老儿子柳终于复读考取了大学,儿子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父亲心里瞬间舒畅了,压在心口上的最后一块石头落入海底无处寻迹。也就从那时起怎么看柳都顺眼顺心了。柳是父亲拼“品种”拼出来的唯一男丁,从小起父亲就会无意间偏袒宠溺柳,虽说工厂文化男女差别不大,但来自农村的父亲还是更看重男孩一些,毕竟那个祖先的姓氏还得靠儿子传承,儿子的好坏更关乎全家的颜面。

火车始发的时间逼近着,列车乘务员把送行的人群赶到安全线之后。车站喇叭传来播报声,标准的普通话一遍一遍的播报即将出发的K984次列车的始发时间和提醒未及时乘车的旅客尽快登车。柳的座位不在窗边,一直是站在过道和窗外的人说话,人群的退后让交谈变得不再现实,也就打着手式叫朋友先行离开,朋友们却是聚在了父亲身边和父亲说起了话。父亲是抽烟的,可今天送儿子罕见的没有抽。父亲和朋友们说着话,很激动的样子,一定是朋友们夸自己,父亲默许着并说出儿子在家和平时的种种。柳这时看着父亲的侧脸,发现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特别是后脑白成了一片。父亲时不时拉着朋友的手,表情殷切,又不时的用手指擦掉脸上渗出的汗。火车开动时,父亲看着柳,四目对视着,父亲右手指只轻挥了两下,眼眶里噙满的泪,从深凹的眼角流出,顺着鼻梁两侧从脸上的皱纹滑落到嘴角。那刻柳突然间放声哭了起来,把自己放在座位里,双手捂着脸整个头埋在双脚间,放肆目无他人的哭着,尽情的释放着经年来的压抑,初恋的痛彻,对家人的负疚,和种种的委屈与不公。

母亲为了少花车钱和食宿没有来车站送柳,记忆里母亲从未在自己记忆最深刻的时光里出现过。家人隐忍的情感是疏于表露的,从前从未见过父亲流泪,在月台上父亲的老泪让柳记忆深刻,最不起眼的人群里,最关切自己的是那个清瘦土味的老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