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二千年史(卷三 隋唐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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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隋之开边

(1)对外之用兵

(甲)突厥

突厥兴起,至佗钵可汗,尤称强盛。隋初时,佗钵卒,本部发生内乱,分裂为四,势力为之一挫。其分立情况如下:

及佗钵卒,国中将立大逻便,以其母贱,众不服。庵罗(佗钵子)母贵,突厥素重之。摄图最后至,谓国中曰:“若立庵罗者,我当率兄弟以事之;如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矣。”摄图长而且雄,国人皆惮,莫敢拒者,竟立庵罗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庵罗,每遣人骂辱之。庵罗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之子,摄图最贤。”因迎立之,号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一号沙钵略,治都斤山。庵罗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大逻便乃请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父后。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患之,以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隋初突厥四可汗简表

沙钵略勇而得众,北夷皆归附之。及高祖受禅,待之甚薄,北夷大怨。会营州刺史高宝宁作乱,沙钵略与之合军,攻陷临渝镇。上敕缘边修保鄣,峻长城,以备之,仍命重将出镇幽、并(《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隋文帝初欲以武力征服突厥,然劳师动众,不免耗国,遂采用离间之策。

晟先知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叔侄兄弟各统强兵,俱号可汗,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因上书曰:“……臣于周末,忝充外使,匈奴倚伏,实所具知。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而势弱,曲取于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霫,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承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上省表大悦……皆纳用焉。……反间既行,果相猜贰(《隋书》卷五十一《长孙晟传》)。

策略既行,然后对于一部为边患者,大举用兵以惩之。

沙钵略妻,宇文氏之女,曰千金公主。自伤宗祀绝灭,每怀覆隋之志,日夜言之于沙钵略,由是悉众为寇。……自木硖、石门两道来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咸尽。天子(文帝)震怒,下诏曰:“往者魏道衰敝,祸难相寻,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逐安危,非徒并有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竭生民之力,供其来往,倾府库之财,弃于沙漠,华夏之地,实为劳扰。犹复劫剥烽戍,杀害吏民,无岁月而不有也。……朕受天明命,子育万方,愍臣下之劳,除既往之弊。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违天地之意,非帝王之道。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于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日,比战国之时,乘昔世之骄,结今时之恨。近者尽其巢窟,俱犯北边,朕分置军旅,所在邀截。……且彼渠帅,其数凡五,昆季争长,父叔相猜,外示弥缝,内乖心腹,世行暴虐,家法残忍。东夷诸国,尽挟私雠,西戎群长,皆有宿怨。”……于是以河间王弘、上柱国豆卢、窦荣定、左仆射高颎、右仆射虞庆则并为元帅,出塞击之。沙钵略率阿波、贪汗二可汗等来拒战,皆败走遁去(《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沙钵略以阿波骁悍,忌之,因其先归,袭击其部,大破之。……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可汗。达头……旧为西面可汗。既而大怒,遣阿波率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又有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不已(《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达头可汗,旧为西面可汗(突厥木杆可汗时,分为东西两部而治之,其分部酋长亦称可汗,其主则称大可汗)。自分裂后,凡为沙钵略所攻败者,均依归达头,成为两大势力,而突厥遂分为东西矣。其势既分,隋氏仍用离间手段以削弱之,结果东西突厥,皆请和称臣。

沙钵略既为达头所困,又东畏契丹,遣使告急,请将部落度漠南,寄居白道川内。有诏许之,诏晋王广以兵援之。……沙钵略因西击阿波破擒之,而阿拔国部落,乘虚掠其妻子。官军为击阿拔败之,所获悉与沙钵略。沙钵略大喜,乃立约以碛为界。……其妻可贺敦,周千金公主,赐姓杨氏,编之属籍,改封大义公主(《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都蓝为其麾下所杀,达头自立为步迦可汗,其国大乱。遣太平公史万岁出朔州以击之,遇达头于大斤山,虏不战而遁。……寻遣其弟子俟利伐,从碛东攻启民。上又发兵助启民守要路,俟利伐退走入碛。……仁寿元年……泥利可汗及叶护俱被铁勒所败,步迦寻亦大乱,奚、霫五部内从步迦奔吐谷浑,启民遂有其众,岁遣朝贡。大业三年四月,炀帝幸榆林,启民及义成公主来朝行宫。……启民上表曰:“……乞依大国服饰法用,一同华夏。”……帝以为不可(《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启民……疾终……立其子咄吉世,是为始毕可汗,表请尚公主。诏从其俗。大业十一年,来朝于东都(《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西突厥……大逻便,为处罗侯所执,其国立鞅素特勒之子,是为泥利可汗。卒,子达漫立,号泥撅处罗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国人,生达漫而泥利卒,向氏又嫁其弟婆实特勒。开皇末,婆实共向氏入朝,遇达头乱,遂留京师,每舍之鸿胪寺。处罗可汗居无恒处,然多在乌孙故地。……抚御无道,其国多叛。与铁勒屡相攻,大为铁勒所败。时黄门侍郎裴矩在敦煌,引致西域,闻国乱,复知处罗思其母氏,因奏之。炀帝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赍书慰谕之。……适会其酋长射匮遣使来求婚,裴矩因奏曰:“处罗不朝,恃强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射匮者,都六之子,达头之孙,世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隶于处罗,故遣使来以结援耳。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召其使者,言处罗不顺之意,称射匮有好心,吾将立为大可汗,令发兵诛处罗,然后当为婚也。……射匮闻而大喜,兴兵袭处罗。处罗大败,弃妻子,将左右数千骑东走……遁于高昌。……帝遣裴矩将向氏亲要左右,驰至玉门关晋昌城。矩遣向氏使诣处罗所,论朝廷弘养之义,丁宁晓谕之。遂入朝(《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自齐、周以来,北方崛起之诸族,至是遂为隋氏外交政策所制胜。然所恃者唯一离间手段,故只能收效于一时,不能维持于久远。迨隋政稍衰,又复起而为边患,其势更强。

大业十一年……车驾避暑汾阳宫。八月,始毕率其种落入寇,围帝于雁门。诏诸郡发兵赴行在所,援军方至,始毕引去,由是朝贡遂绝。……隋末乱离,中国人归之者无数,遂大强盛,势陵中夏,迎萧皇后置于定襄。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虽僭尊号,皆北面称臣,受其可汗之号,使者往来相望于道也(《隋书》卷八十四《突厥传》)。

(乙)吐谷浑

吐谷浑,初起在西晋之末,后臣服于魏。及魏衰乱,始称可汗,渐为边害。隋初,虽奉表称藩,仍怀觊觎。炀帝时,与铁勒合击破之,遂郡县其地。

吐谷浑,本辽西鲜卑徒河涉归子也。初,涉归有二子,庶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涉归死,若洛廆代统部落,是为慕容氏。吐谷浑与若洛廆不协,遂西度陇,止于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极白兰山,数千里之地,其后遂以吐谷浑为国氏焉。当魏、周之际,始称可汗,都伏俟城。……其主吕夸,在周数为边寇。及开皇初,以兵侵弘州。高祖以弘州地旷人梗,因而废之。遣上柱国元谐率步骑数万击之。……谐频击破之。……吕夸大惧,率其亲兵远遁。其名王十三人,各率部落而降。……开皇十一年,吕夸卒,子伏立,使其兄子无素,奉表称藩,并献方物,请以女备后庭。……十六年,以光化公主妻伏。……明年(十七年),其国大乱,国人杀伏,立其弟伏允为主。使使陈废立之事,并谢专命之罪,且请依俗尚主,上从之。自是朝贡岁至,而常访国家消息,上甚恶之。炀帝即位,伏允遣其子顺来朝。时铁勒犯塞,帝遣将军冯孝慈出敦煌以御之,孝慈战不利。铁勒遣使谢罪,请降,帝遣黄门侍郎裴矩慰抚之,讽令击吐谷浑以自效。铁勒许诺,即勒兵袭吐谷浑,大败之。伏允东走,保西平境。帝复令观王雄出浇河、许公宇文述出西平以掩之,大破其众。伏允遁逃,部落来降者十万余口。……自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置郡县镇戍,发天下轻罪徙居之(《隋书》卷八十三《吐谷浑传》)。

吐谷浑初起之组织及风俗物产,大致情况如下。

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庐帐为室,肉酪为粮。其官初有长史、司马、将军。近代已来,有王公、仆射、尚书、郎中。其俗颇识文字。男子通服长裙缯帽,或戴羃䍠。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其婚姻富家厚出聘财,贫人窃女而去。父卒,妻其庶母;兄亡,妻其诸嫂。丧有服制,葬讫而除。……有大麦、粟、豆,青海周回千余里,中有小山。其俗,至冬多辄放牝马于其上,言得龙种。……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故时称青海骢焉。多牦牛,饶铜、铁、朱砂(《隋书》卷八十三《吐谷浑传》)。

(丙)高丽

自汉武帝平定朝鲜,终汉之世,相安无事。厥后,高句丽肇兴,日臻强盛。至隋,依然臣服,朝贡不绝。炀帝欲复汉世旧疆,兼恐其与突厥连和,因征其主来朝,不至,乃发兵亲讨,骚动天下,为隋亡一大原因。至高丽之立国,略叙之如下。

高丽之先,出自夫余。夫余王尝得河伯女……遂……生……子……名曰朱蒙。……朱蒙弃夫余,东南走。……朱蒙建国,自号高句丽,以高为氏。朱蒙死,子闾达嗣。至其孙莫来兴兵,遂并夫余。至裔孙位宫,以魏正始(废帝芳)中入寇西安平,毌丘俭拒破之。位宫玄孙之子曰昭列帝,为慕容氏所破,遂入丸都,焚其宫室,大掠而还。昭列帝后为百济所杀。其曾孙琏,通使后魏。琏六世孙汤,在周遣使朝贡,武帝拜汤上开府、辽东郡公、辽东王(《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其国内之政情风俗,复列之如下。

其国东西二千里,南北千余里,都于平壤城,亦曰长安城。东西六里,随山屈曲,南临水。复有国内城、汉城,并其都会之所,其国中呼为三京(《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官有太大兄、次大兄、次小兄、次对卢、次意侯奢、次乌拙、次太大使者、次大使者、次小使者、次褥奢、次翳属、次仙人,几十二等。复有内评、外评、五部褥萨(《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人皆皮冠,使人加插鸟羽。贵者冠用紫罗,饰以金银。服大袖衫,大口袴,素皮带,黄革履。妇人裙孺加襈(《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兵器与中国略同(《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人税,布五匹,谷五石。游人则三年一税。十人共细布一匹,租户一石,次七斗,下五斗(《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反逆者缚之于柱而斩之,籍没其家。盗则偿十倍。用刑既峻,罕有犯者(《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之属,吹芦以和曲。每年初,聚戏于水之上,王乘腰舆,列羽仪以观之。事毕,王以衣服入水,分左右为二部,以水石相溅掷,喧呼驰逐,再三而止(《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俗好蹲踞,洁净自喜,以趋走为敬,拜则曳一脚,立各反拱,行必摇手。性多诡伏。父子同川而浴,共室而寝。妇人淫奔,俗多游女。有婚嫁者,取男女相悦,然即为之,男家送猪酒而已,无财聘之礼。或有受财者,人共耻之。死者殡于屋内,经三年,择吉日而葬。居父母及夫之丧,服皆三年,兄弟三月。初终哭泣,葬则鼓儛作乐以送之。埋讫,悉取死者生时服玩车马置于墓侧,会葬者争取而去。敬神鬼,多淫祠(《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高祖受禅,汤后遣使诣阙,进授大将军,改封高丽王,岁遣使朝贡不绝。……及平陈之后,汤大惧,治兵积谷,为守拒之策。……汤……卒,子元嗣立……请封王,高祖优册元为王。明年(开皇十八年),元率靺鞨之众万余骑寇辽西,营州总管韦冲击走之。高祖闻而大怒,命汉王谅为元帅,总水陆讨之,下诏黜其爵位。时馈运不继,六军乏食,师出临渝关,复遇疾疫,王师不振。及次辽水,元亦惶惧,遣使谢罪,上表称“辽东粪土臣元”云云。上于是罢兵,待之如初,元亦岁遣朝贡。炀帝嗣位,天下全盛,高昌王、突厥启民可汗并亲诣阙贡献,于是征元入朝。元惧,藩礼颇阙。大业七年,帝将讨元之罪(《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炀帝征辽,凡大举三次用兵,皆无功,苟且成和。未几,群雄并起,无暇东顾,高丽益轻中国。至竭唐初太宗、高宗两世兵力,始获平定,属于中国,复汉、晋之旧。

大业七年(西元六一一)二月……上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诏曰:“……高丽高元,亏失藩礼,将欲问罪辽左。”(《隋书》卷三《炀帝纪上》)

大业八年正月,大军集于涿郡。……下诏曰:“……于是亲总六师,用申九伐。………今宜授律启行,分麾届路。……左第一军可镂方道,第二军可长岑道,第三军可海冥道,第四军可盖马道,第五军可建安道,第六军可南苏道,第七军可辽东道,第八军可玄菟道,第九军可扶余道,第十军可朝鲜道,第十一军可沃沮道,第十二军可乐浪道。右第一军可黏蝉道,第二军可含资道,第三军可浑弥道,第四军可临屯道,第五军可候城道,第六军可提奚道,第七军可踏顿道,第八军可肃慎道,第九军可碣石道,第十军可东暆道,第十一军可带方道,第十二军可襄平道。凡此众军,先奉庙略,骆驿引途,总集平壤。”……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馈运者倍之。……上御师临戎于辽水桥。……车驾度辽,大战于东岸,击贼破之,进围辽东。……时诸将各奉旨,不敢越机。既而高丽各城守,攻之不下。……宇文述等败绩于萨水……九军并陷,将帅奔还,亡者二千余骑,班师(《隋书》卷四《炀帝纪下》)。

大业九年,帝复亲征之,乃敕诸军以便宜从事。诸将分道攻城,贼势日蹙。会杨玄感作乱,反书至,帝大惧,即日六军并还。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高丽具知事实,悉锐来追,殿军多败。十年,又发天下兵,会盗贼蜂起,人多流亡,所在阻绝,军多失期。至辽水,高丽亦困弊,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以赎罪。帝许之,顿于怀远镇,受其降款。……归至京师,以高丽使者亲告于太庙,因拘留之。仍征元入朝,元竟不至。帝敕诸军严装,更图后举。会天下大乱,遂不克复行(《隋书》卷八十一《高丽传》)。

(2)西域之交通

西域久不通中土,炀帝务勤远略,遂复与之交通。

东、西魏时,中国方扰。及于周、齐,不闻有事西域。……隋开皇、仁寿之间,尚未云经略。炀帝时,乃遣侍御史韦节、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藩诸国……得玛瑙杯……佛经……十舞女、师子皮、火鼠毛而还。帝复令闻嘉公裴矩,于武威、张掖间,往来以引致之。其有君长者四十四国,矩因其使者入朝,啖以厚利,令转相讽谕。大业中,相率而来朝者四十余国,帝因置西戎校尉以应接之(《北史》卷九十七《西域传序》)。

裴矩为主张通西域最力之人,故于其风土、交通考察甚明,有详确之纪载。

时西域诸蕃纪载,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炀帝令矩掌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诸商胡至者,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其序曰:臣闻禹定九州,导河不逾积石。秦兼六国,设防止及临洮。故知西胡杂种,僻居遐裔,礼教之所不及,书典之所罕传。自汉氏兴基,开拓河右,始称名号者,有三十六国。其后分立,乃五十五王,仍置校尉、都护,以存招抚。然叛服不恒,屡经征战。后汉之世,频废此官。虽大宛以来,略知户数,而诸国山川未有名目。至如姓氏风土,服章物产,全无纂录,世所弗闻。复以春秋递谢,年代久远,兼并诛讨,互有兴亡。或地是故邦,改从今号,或人非旧类,因袭昔名。兼复部民交错,封疆移改,戎狄音殊,事难穷验。于阗之北,葱岭以东,考于前史,三十余国。其后更相屠灭,仅有十存。……臣既因抚纳,监知关市,寻讨书传,访采胡人,或有所疑,即详众口。依其本国服饰仪形,王及庶人,各显容止,即丹青模写,为《西域图记》,共成三卷,合四十四国。仍别造地图,穷其要害。从西顷以去,北海之南,纵横所亘,将二万里。谅由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遍知。……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其中道从高昌、焉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䥽汗、苏对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其南道从鄯善、于阗、朱俱波、喝槃陀,度葱岭,又经护密、吐火罗、挹怛、忛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其三道诸国,亦各自有路,南北交通。其东女国、南婆罗门国等,并随其所往,诸处得达。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但突厥吐浑,分领羌胡之国,为其拥遏,故朝贡不通。……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隋书》卷六十七《裴矩传》)。

炀帝又以西域多诸宝物,令裴矩往张掖监诸商胡互市,啖之以利,劝令入朝。自是西域诸蕃,往来相继,所经州、郡疲于送迎,縻费以万万计。……大业五年,西巡河右,西域诸胡,佩金玉、被锦罽、焚香奏乐,迎候道左。帝乃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衣服、车马不鲜者,州、县督课以夸示之。其年,帝亲征吐谷浑,破之于赤水。……于是置河源郡、积石镇。又于西域之地,置西海、鄯善、且末等郡。谪天下罪人,配为戍卒(《隋书》卷二十四《食货志》)。

(3)海外关系

(甲)流求

流求国(即今台湾)居海岛,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而至。……隋大业元年……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海师何蛮言之,遂与蛮俱往。同到流求国,言不通,掠一人而反。明年(二年),复令宽慰抚之,不从。宽取其布甲而归。时倭国使来朝见之,曰:“此夷邪夕国人所用。”帝遣武贲郎将陈稜、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浮海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至⬍鼊屿,又一日,便至流求。流求不从,稜击走之。进至其都,焚其宫室,虏其男女数千人,载军实而还(《北史》卷九十四《流求国传》)。

(乙)倭

倭国在百济、新罗东南,水陆三千里,于大海中依山岛而居。……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上令所司访其风俗,使者言倭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新罗、百济皆以倭为大国。……大业三年,其王多利思比孤,遣朝贡,使者曰:“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遣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国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云云。帝览不悦,谓鸿胪卿曰:“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明年(四年),上遣文林郎裴世清使倭国。……其王与世清来贡方物,此后遂绝(《北史》卷九十四《倭国传》)。

(丙)赤土

赤土国……在南海中,水行百余日而达。……其俗敬佛,尤重婆罗门。……大业三年,屯田主事常骏、虞部主事王君政等请使赤土。……其年十月,骏等自南海郡乘舟,昼夜二旬……又行二三日,西望见狼牙须国之山。于是南经鸡笼岛,至于赤土之界。其王遣婆罗门鸠摩罗,以舶三百艘来迎。……月余,至其都。王遣其子那邪迦请与骏等礼见。……婆罗门二人导路至王宫,骏等奉诏书上王以下皆坐,宣诏讫,引骏等坐,奏天竺乐。……其大方丈因谓骏曰:“今是大国臣,非复赤土国矣。”……寻,遣那邪迦随贡方物。……令婆罗门以香花奏蠡鼓而送之。……浮海十余日,至林邑东南,并山而行……循海北岸,达于交趾。骏以六年春与那邪迦于弘农谒帝。帝大悦,授骏等执戟都尉,那邪迦等官赏各有差(《北史》卷九十五《赤土国传》)。

(丁)真腊

真腊国在林邑西南……去日南郡舟行六十日而至。……其国北多山阜,南有水泽,地气尤热,无霜雪。……多奉佛法,尤信道士,佛及道士,并立像于其馆。隋大业十二年,遣使贡献(《北史》卷九十五《真腊国传》)。

(戊)婆利

婆利国,自交趾浮海,南过赤土丹丹,乃至其国。……隋大业十二年,遣使朝贡(《北史》卷九十五《婆利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