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红烛摇曳，纱幔倾垂。

盘龙喜塌上之上，一条光洁遒劲的臂膀，揽在雪肌玉骨的女子身上。

这本该是一副暖心漾肠的旖丽画面……

可忽然间，喜烛之焰剧烈颤动，噗噗声接连不断，百数红烛竞相熄灭！

倏地，女子睁开双眼，一抹妖冶的幽光闪过，将那双深邃的美眸染上了诡异暗红，似阿鼻地狱煅烧恶灵的烈焰，焚得人灵魂生疼。

女子起身，缓缓退离臂膀的圈禁离开喜塌。

在踏过满地的绯红华衫时，拾起一件随意一披，转身拔出置剑架上的铁桦莫邪短剑，赤足前行。

吱嘎—！

无人碰触，门却自动开启。

“王妃……”

“王……”

哧哧！

银光闪过，被惊醒的两名守夜丫鬟才刚开口，便如青草般被收割了鲜活的生命。

女子抬头，望向高悬于上空的那轮血红妖月，嘴角扯出一抹残戾嗜血的笑意。

接着，身形一闪，如同暗夜幽灵移形换影般四处飞掣，每到一处，必有生命被瞬息抹灭！就连巡夜的卫兵队，也无一人来得及做出反抗，便悉数瘫倒在地。

短短一盏茶时间，七百多条生命逐一倒在了血泊之中，包括藏匿在深处的暗卫。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诺大的王府被浓郁的死气笼罩，寂寥森寒，鸟虫噤声。

女子站在血泊之中，缓缓闭眼，深吸口气，仿佛这充满血腥的空气才是她最享受的东西。

噗呲！

利剑至女子的肩头刺出，她却纹丝不动，只是缓缓睁开了深邃的红眸。

“为何不躲？”

空灵悦耳的男音，却隐含了锥心刺骨的伤痛。

女子迈出一步，将肩头从剑上拔出，毫不在意奔流而出的鲜血，转身看向持剑相对的红衣男子。

真是神之瑰宝，夺天造化到令人嫉妒的皮囊！

“洛儿，你的眼！”男子惊得将剑一扔，上前捧起女子的脸，眼中尽是惊惶。

“我杀了你府上所有的人，你应该立刻杀了我。”女子声音冰寒，不带丝毫暖意。

一抹痛楚与不安从男子眼中闪过，他将女子轻轻搂进怀里，颤声道：“你明知道，舍我自己，也不愿舍你性命，让我如何下得去手？方才那一剑，不过是希望能将你……”

“噗！”男子话未说完，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许是真的疼了，疼到他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软软的跪跌在地。

只是连自己都不知，这是身体的疼，还是心上的殇。

这才是他所担心的——与她的生离死别！

情致深处，不惧生死，唯恐别离！

那柄从背部刺穿他心口的短剑，铸起了他与她永别的鸿沟！

“我真的很讨厌这双眼，濒临死亡还情深不化！”

吱——！

那是令人胆寒的寡肉之声。

男子晕染金辉的左眼，在刹那间被挖进了女子纤利的指缝间！

姗姗来迟的晨辉，保住了男子的右眼……可惜，里面只剩下了没有焦距的灰败！

噗通！

眼神逐渐清明的女子跪跌在男子面前，颤抖着将他抱进怀里。

“不……不是我……不是……不要走……不要离开……”

女子哽咽到泣不成声，伤口在肩头，可心却像是被生生撕成碎块，疼到她呼吸阻滞！

看着怀里了无生息的人，她终于意识到，他已经不在了……

“啊……”

清晨的哭泣声，凄怆如杜鹃泣血，她素来无泪，可如今的眼中，竟淌出了汩汩刺目的血红！

长剑挥舞，伴着寒光擦过女子如玉的雪颈，挥洒出刺目的血花……

“玉璃，不要怕！我就来找你！记住，别进幽冥司，莫入往生湖，等我！”

最后的话语，仿佛来自天外，却深深烙进男子的心底。

可玉璃，到底是谁？

………………

奈何桥头。

“公子啊，你非六道中人，老婆子这汤对你无用，你就别再喝了！”

面容温贤的白发妇人出声劝慰。

“她说……别进幽冥司，莫入往生湖，我统统做到了。

一开始，我只是想求一个答案，想让她告诉我，玉璃到底是谁。

可后来，我只想再见到她。我等了五百年，她都未曾出现！

即不出现，为何要我留着这些记忆苦苦煎熬！”

清俊的独眼男子仰望远方，迷茫伤痛的眼中划过苦涩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