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布疑访贤愚
两天后,找了个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刻,学霸军和合浦县的张县令登船拨锚而去,鼓帆顺流而下,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交趾县令王福畤和他的从吏王从义在码上依依相送,当然啦,还有恢复本来面目穿着学霸军样式袍服的梅哲仁。
对旁人就说是张县令怜惜义父老迈,特地留了一个侍卫照顾。
梅哲仁已经将《字典》、《声韵》的学习办法教给了随他前来的部众,他们将携带一份文稿回归,并负责把《字典》、《声韵》的使用办法在学霸军中传播开去。
现在不比三个月前,当前学霸军已经分成了几块,再也没有办法集中起来学习提升了,以后事业越滚越大,人员只会越来越分散,只能用送资料的办法来普及教学。
幸好《字典》、《声韵》是按后世的检索办法编写的,只要教个开头就可以自学,不然还真头疼。
梅哲仁觉得一个活字印刷的工坊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不然抄写的办法太费事,效率极低。
梅哲仁想走走不成,干脆就留了下来,他打算给土蕃们布好疑阵下好饵食,而部众们将回去搬兵,按约定的时间再偷偷潜回来,将土蕃势力一网成擒。
当然不管是杀是纵,都需要梅哲仁按着部众们打听到的线索甄别清楚,而且下饵也需要梅哲仁去跑腿,这一番忙碌,便是他该代百姓受的罪。
在旁人眼里,梅哲仁这个细皮嫩肉的俏哥儿,武力值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应该就是个口舌伶俐通文墨的跑腿小厮。
果不其然,这个小厮当天开始跑交趾县城左近二十里内的十几个土蕃,带去了交趾县令王福畤的书信。
王福畤在信中邀请各土蕃,约定两日后中秋节当天,在交趾县衙设宴,庆贺丰收,同度佳节,共商合浦县令捐赠的兴学善款事宜。
土蕃蕃主刚开始还有些疑虑,待从这个小厮口中打听到善款数额有白银一万两时,个个眼都快冒血了。
又问了梅哲仁都邀请了谁,得知交趾附近的土蕃届时均会赴约时,他们就忍不住了。
竟然还跟梅哲仁打听是否限制人数,梅哲仁当然是多多益善,最好都带上,省得到时搜捕起来太麻烦。
不过他说出口的理由是要提前备办宴席,所以最好有准确的人数。
梅哲仁和王福畤商量,以利诱的办法,让这些土蕃为了争抢抛出来的这块肉骨头无力旁顾,这样底层侬人俚人们在这之前就不会遭罪了。
只有西湖边上的陈蕃主和阮蕃主没出洋相,梅哲仁回想了一下部众们打探到的情报,发现这两位也正好是对佃农逼迫最轻的,手上没有沾过血。
其实这两位蕃主的土蕃里,生活做派也与中原一般无异,一打听才知道,祖上都是从中原过来的,陈家晚一些,是南朝遗裔,而阮家则可直追晋代的交州刺史。
这两家是以后可以争取过来的对象,但不可能再让他们成为地主。
梅哲仁衡量了一番后,倒是跟他们说起了合浦县的南海商盟,但他今天的身份只是送信的,也不便深谈,只是打了个底。
梅哲仁有过一些设想,以后碰到没有深仇血恨的富族,他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政策。
首先,土地一定不能放出去,因为土地是束缚人口的工具,历朝历代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土地兼并,以后学霸军的地盘,土地买卖将会被禁止。
但持家有道致富的门户也不能不问而取,两个办法,现银赎买或者以土地为资产入股商盟,从此改行从商,或者后续的工业产业可以给他们留出位置。
当然,这会放出资本这头猛兽,但权衡再三他还是打算这么干,首先他不准备搞家天下,有良性的竞争才能保证南海国政府的活力。
其次,资本并不是罪恶本身,只有缺乏管理的资本才会做恶。
只要把社会秩序管理好,把律令法统建设完善,资本只能听话地造福大众,不必视为洪水猛兽必灭之而后快,毕竟后世的国有资本它也是资本呀。
跑完这一圈,梅哲仁差点腿都跑细了,还好有一头小滇马可以代步,不然受罪就大了。
这也给梅哲仁提了个醒,马在这个时代还是不可或缺,等到他能搞起公路铁路,用得起燃煤的蒸汽动力,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回归的路途,梅哲仁信马由缰,王勃很早就学会了御马,还挺高明的,滇马本身性情就老实,也比较聪慧,认个路没有问题。
梅哲仁就由着它小步慢跑,一边吹着残阳晚风,一边凝神思索。
在交趾也不必过于担心马源,战马也好,拉东西的挽马也罢,都有来源。
挽马可以从南诏买来,就在边上不远,而战马则可以从大食商人手里搞到。
养马的地方也不缺,四顾一望无涯的原野,红河平原那么大,有的是牧马和种草的地方,这两种马都很适应这里的气候水土。
倒是自己手里现在缺乏治理规划的人才,什么事都要碰到了才想起来,那也太失败了,累死梅哲仁都不行。
学霸军里的人手成长起来还需时间,现在免强凑手的管理人员也就王福畤、王从义、秋伯和自个儿,刘良、潘仁、韦丰以及陈文定和彭简他们算半个。
文臣武将不可或缺,看来回去得跟老爸谈谈,家里的兄弟或者爷爷的徒子徒孙们也不能太闲了。
回到交趾县衙天都黑了,匆匆吃了碗王从义煮的米饭,打了个饱嗝,今天的事就算忙完了。
晚上梅哲仁得在库房里睡,因为他是真的留了一万两白银下来,还是要防着那些土蕃贪心太盛急着找死。
当然免不了,和王福畤谈过心后,又轮到王从义给他上课,先是大谈王福畤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做个饭都不行,出门在外实在过得恓惶。
不就是变相提醒他赶紧成家立业嘛,古往今来,逼婚都是这套,不新鲜,不出奇。
梅哲仁干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而安慰起王从义来,因为王从义没有子女,倒是成过亲,但伯娘难产去了,一尸两命,他也就息了成家的念头。
家里早已议定,王勃他们几兄弟,谁来都行,帮王从义养老送终。
这番感慨又让王从义太息长泣,直到顶不住困睡了过去,梅哲仁只能背他送回房歇息。
幸好,这一晚太平无事,也许学霸军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还没被土蕃们的心魔盖过去。
次日,梅哲仁和王从义又忙了起来,他们找了原来跟学霸军打过交道的侬人俚人们,给足了工钱,让他们来打短工,准备中秋的宴会。
一个数百人参与的宴会可不简单,得提前筹划。
虽然大部分的土蕃蕃主是吃不上这顿饭了,可学霸军不是有几百人要过来嘛,正好,打完收工再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多开心。
而这番上下打点、采办筹集、埋锅起灶,正好落在了那些土蕃派出的眼线眼里。
他们又找码头上做工的人确认过,合浦县令的甲卫真的走了,这下放心了,土蕃们纷纷磨刀霍霍,准备明天吃一头肥羊。
不要以为一万两白银数目少,照着唐朝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近亿了,白银的行情被世后的小说戏剧搞到通货膨胀了,和绅一辈子也不过贪了两千多万两,这还是白银跌价了好几倍,又从日本和美洲大量输入之后的事。
唐代的一万两白银,真的可以让这些土蕃挺而走险了。
不过等着他们的笼子和网,已经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