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兴农莫纸言
除了扩大劳动力和土地来源,梅哲仁也加大力气更新农具,曲辕犁、点播机造了出来,还有锄头、铲子这些常用的农具换成钢材。
这得益于杨成在下龙港的努力,炼钢铁的工坊投产了。
养旅大搬家,将生产设备给搬了过来,杨成又用在当地找到的材料制作了不少的坩埚,再加上人手的到来,炼焦厂的投产,钢铁作坊水到渠成。
潘仁跟首领叫板也是算过帐的,旬日的搬迁,马上可以扩产数倍,既有条件给了他底气,倒也不完全是精虫上脑。
或许那只是个借口,逼着自己下决心,反正梅哲仁是这么估度的,娶老婆可不就是咬牙闭眼地找死嘛。
梅哲仁画了图纸送去了下龙港,没几天一大批农具就回来了,效率上升了不是一截,而是十倍。
交趾不缺牛马,曲辕犁被大量投入到耕种里,开荒翻田更快了,一头牛一个曲辕犁再加一个把式,一天能耕的田是单纯人力的十几倍。
地翻好了要种东西,野生山药早就挖好了,梁树带着他的部众挖了近千石的山药,就数他手下的两个旗领最卖力,一个就是原来的头人,现在叫侯统,另一个是因为顶不住饿挑战侯统的后生,现在叫侯岩。
侯统卖力挖山药是跟山药有深仇大恨,早知道这东西可以吃,就不用让部族饿了那么久肚子,他当头人确实是失败,现在也明白过来是没见识导致的,所以侯统学文化最下力气。
侯岩则是因为感恩,首领说了,山药比稻米收成多六倍,这样可以多养六倍的口众,挨过饿的侯岩觉得拼命干活可以让更多的兄弟姐妹们活下去。
可光有种苗和地还不够,没有化肥改良土地长不好也长不快,如何让肥力跟得上呢?
农家肥量太少收集也不易,要是有化肥就好了,可化工那边生产化肥得有反应釜,这是压力容器,现在钢铁工坊离着能生产这东西还远着呢。
不能生产化肥就没有化肥了吗?梅哲仁又一次展露他的神奇,他给劳践言去了一封信。
信中既没配方也没地图,而是命令劳践言在下龙港周边旅游观赏风景,当然得带上一部人手装备,不然他怕劳践言被野兽给吞了。
也不纯粹是游玩,大概的范围还是圈定了的,就大海沿岸以及海岛,另外有点稍稍恶心的小任务,找鸟粪。
海岸岛礁上有大量的鸟粪,混合着海藻,积年转化成为氮磷钾盐矿,下龙湾这样的地方犹其多。
因为沿海星罗棋布的岩崖小岛最适合海鸟栖息,鸟儿扎堆,鸟粪的量就大,经年沉积就变成了天然的化肥,把它们挖来,这是最好的肥料,可以直接使用。
只要把北部湾沿岸和海岛上的天然化肥矿搜集齐,用个上百年都没问题。
又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劳践言就是个劳碌命,但师父的任务他完成得很快,于是整船整船的化肥被拉来了。
大量的化肥被投入到田地改造中去,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农场的成果就喜人了,山药的长势太好了,好到让人以为是作梦,成片的田地上插满了一排一排的竹架,密密麻麻却队列如阵,山药的枝蔓已经爬了上来,竹架好似披上了彩衣,秋风拂过,叶影婆娑,如汉宫起舞,唐庭破阵,摄人耳目。
看到这一幕,无人不感,是人皆叹,连县中百姓,都时常到农场外围领略这一奇观,韦丰甚至发出了学霸军治下从此无饥馑的豪言。
这还是他们没有看到后来的收成,年底收获时一算帐,仅仅是农场所出就六倍于交趾县全年的粮产,那时才他们才想起学霸军刚成立时梅哲仁说过要让荆首不啼饥之语。
梅哲仁打算今后学霸军的军粮将以山药干粮为主,米、肉辅之,而且他打算直接把压缩干粮给弄出来,蔬菜脱水后也可以加进去,解决辎重的携带运输问题,那作战的效率就又提高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因为山药干粮的口感太好,意外地给他开出了另一条财源,在这个年代,它不仅仅是干粮了,而是作为一种价廉物美的食品,在美食里抢占了一席之地。
香、扛造、味美、方便,使得南海国的山药干粮大行于世,一度成为贸易的主角,不过那是后话。
没等到丰收,梅哲仁便又提出了一件让韦丰和他的部众们高兴到失语而泣的事。
梅哲仁说要成立农学院,专事农业研究,也按学士、硕士、博士、国士的等级来授勋。
其实就是梅哲仁想偷懒脱身,不能只他一个人忙活,弟子姓劳他可不姓劳,规模化农业眼看马上就要成功了,那规范化农业技术就应当提上日程,只有走上正轨,才能良性发展,聚众人之力,成万世之业。
梅哲仁推出的农令规定,任何人都可以进农学院进修,学成则重用,也就是说,精通农学之人以后可与国中士人同等。
这对于务农的人来说,不管是养旅还是交趾的老百姓,其震撼都不亚于一场大地震,阮进直接就说梅哲仁此举:“尤甚于农圣之功。”
《齐民要术》也只是写了本书,底层的农人还读不到,梅哲仁则是直接把农的等级给拔高了,还是广泛大面积的推广普及农业技术。
以前总说一国之计首在农桑,可农人的地位什么时候高过?别信什么评书小说,从古至今,农人永远是最底层,和平时期要辛苦劳作,战时来了还得服役当炮灰。
即便是当初加入养营的部众,其实内心里还是羡慕战营的伙伴,其次,工营的也要比养营好,因为工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学霸军。
唯有养营,都觉得自己是呆在后头的伙头军,除了找吃的,没有大用。
当梅哲仁提出,要兴建农院,与教院并举,誉为维生根本时,养旅的部众激动得流下泪水,第一次,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不亚于旁人。
这在梅哲仁看来太正常不过了,农学、生物学、医学,这些不重要吗?比数学物理化学差到哪了?
也就是古代的人太纯朴了,不知道自己有多宝贵,被一群玩哲学政治学的唬弄,说个士农工商就让他们以为给了地位。
还拿农圣贾思勰来说,功劳大吧?影响深远吧?这样一位农学巨匠,不但正史只字不提,野史也没有记载,有关他的确凿记载仅有几字,即《齐民要术》的署名:“后魏高阳太守贾思勰”。
贾思勰还不是普通农人,他是士大夫官员,只因为他鄙视王公贵族不劳而获,便是这等待遇,普通的农民算什么?
其实,工也好商也罢,在古代就不脱士大夫阶层,他们是士大夫阶层眷养的附属,地位再低也有个士大夫在上面顶着。
唯有农人,在最底层吃苦,仅仅被口头捧高了。
然后统治阶级就说,士大夫也从农人里出身啊,这话听听就好,就一个问题,一个农民大老粗,去哪学知识?私塾,卖完田够交束脩吗?
那些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要么是出身名门后来落拓了,要么是不知道奋斗了多少代人撞了满头包才勉强挤进那个圈子。
普通农人去读书,夫子一定会先问出身,祖上三代不问清楚他都不敢教你。
而且农家出身书都没读几本,你凭什么跟人家拼,考试的试题你看不看得懂都要另说。
立几个典型,就是挂在驴前面的胡萝卜,为的是让驴拉磨,可不是为了给驴补充营养。
但梅哲仁是打算真投喂。
梅哲仁还想着,靠着农学院来改良占城稻,然后再大面积推广呢,袁大德鲁伊的杂交水稻养活了多少人哟。
现在占城稻还没在梅哲仁的势力范围里,但也快了,而两大著名的水稻产地也在他的蓝图内,不把农学搞好,凭什么立足争霸?
种田不仅是学问,还是立足生存的凭靠,凭什么农人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