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铸文明之剑
剑是金属器,而金属里最常用最有力的就是钢铁。
不管发展哪一种文明,都逃不过钢铁这一关。
支撑玄学力量的武力,也需要刀剑,推动工业文明的战车,更离开不钢铁。
想通了的梅哲仁,打算留在下龙港一段时间,再推动一下工务部和工院的发展。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是落入了窠臼,中了科学的毒,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科学教之毒中得太深了。
不依赖不等于不用,玄学的力量又不烫手,为什么有而不用,后世碰上疫病,中药不就照样上了吗?
那些说中药是安慰剂的,为什么不试试给病人注射蒸馏水,如果是安慰剂,蒸馏水也可以啊,那么多医生,会不懂这个?
明知其有用而偏废,那才是真迂腐,就如同我们没有办法找出最合理的走路姿势,难道因为磨损半月板的风险就不走路了?
同理,分析了几十年,说米饭不如面食营养,又有其它的诸多问题,难道就不吃饭?
梅哲仁又不傻帽,只是以前终日处在大量傻帽整天叽叽歪歪的环境里,不知不觉间被感染了。
不同文明的诞生和差距,只不过是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并无优劣之分,我们的祖先已经像人样了,别人的祖先还在茹毛饮血,不能凭某一阶段的结果就去倒推原因,而忽略了过程中的诸多变量。
历史那么长,谁知道以后长啥样,谁能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就像不能因为华夏文明被玄学绊倒过,就一杆子把玄学打倒。
现在梅哲仁决定,通过工艺改进也罢,通过人力也罢,先把钢产量搞上去再说,握住文明之剑,对谁说话都声气壮。
其实真操作起来也没有梅哲仁顾虑中那么难,跨度没有那么大,仅仅是微小局部的调整。
行车的轮子没有合用的轴承,那可以把它做大点,行轨也大一些,这不就成了嘛,总好过让十几个大汉单纯用力去拉。
葫芦吊的轮滑做不出精致的来,那就傻大粗黑呗,反正都比人力抬料进料出钢水要省力气得多。
冲压用的设备也一样,弄一大大的铁砣,高高拉起,再打开拉阐让它掉下来不就行了,反正力气大,用滑轮拉上去,搞根铁链限位不让它下来时跳动就行。
鼓风机也改造了,变成一个踩单车一样的机械结构,就人力来踩,随随便便一个有功夫在身的铁匠,都能踩出一两千的转速来,其实也不差多少了。
这么一想一做,就什么都通透了。
就在梅哲仁到下龙港的第三天,所有的配件和工艺环节都准备就绪,就等着次日试运转高炉。
第一炉钢铁是开头炮,必须防患于未然,把细节抠清楚,力争一炮打响开门红。
梅哲仁和杨成就在钢铁工坊里安营扎寨,准备通宵达旦做最后的检验。
制铁工坊此时灯火通明,点了十几盏锅盖样的鱼油大灯,照得工坊内亮如白昼。
而工坊内,几十个汉子正赤膊上阵,挥汗如雨地忙碌着,杨成也在其间,一点一点地检查,细到每一节铁链,每一个抹角都要用手摸一摸。
此时潘仁从外头进来,见到梅哲仁便拱了拱手道:“郎君也睡不着?”
梅哲仁点点头:“这一炉铁水,决定着学霸军是龙是蛇,成了一飞冲天,败了盘缩洞内,吾亦戚戚然,不看着放心不下。”
潘仁也附声道:“职下亦有此感,然莫可名状,正是戚戚焉。”
看到潘仁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梭巡,又帮不上手,梅哲仁便朝潘仁道:“请厨师加个班,吾请诸位夜宵,要有肉素,管饱,支度吾自行开拨,汝去打点一下。”
终于从烦躁中解脱,潘仁应声去了。
梅哲仁干脆也跟部下一样,脱了袍服,打起赤膊,拍了拍手,招呼众人:“吾让潘仁去备夜点,如此勘察不出问题,时间尚足,不如吾辈以此高炉烧一锅水,生火鼓风上料移炉浇注都试一遍,则隙漏必出。”
这话说得有道理,把流程试运行一遍,哪里卡壳解决哪里,那明天试炉就完善了。
连杨成听了都兴奋起来,噗地一下从快两丈高的行车上跳下来,鼓起赤脸道:“师尊说的对,烧水,比重虽稍差,但也能察觉问题所在。”
他跳下来后,一群狂热分子也有样学样哐哐当当地跳下然后围拢过来,都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早知道早上马了,放着一群黄巨人不用,整天担心工艺,灯下黑。
那就干吧。
梅哲仁分派起来,众人皆开动马力,像发动机一样转起,等潘仁回来时,高炉里的水都烧开了。
梅哲仁亲自试了试行车,发现粗笨的滑车果然比较生涩,可当前没有润滑油啊,怎么办呢?
左看右看,看到了点着的鱼油灯,梅哲仁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天然的润滑油了吗?捕鲸最开始形成产业不就是用来做润滑油嘛。
以前鲸鱼死后搁浅,刚开始人类是剖开它拿来炼制灯油,后来机械产业发展起来了,欧洲人发现鲸油是非常好的润滑油,于是鲸鱼就遭了殃。
梅哲仁本没有打算干这缺德事,他原来是打算工业发展起来以后,炼制矿物质油,但现在拿来救救急也不错,谢谢了,鲸哥!
让众人在金属接触磨擦部位,都抹上了鲸油,果然操作起来就利落了很多,梅哲仁又吩咐杨成多收购鱼油,以学霸军体系的这点用量,暂时还是收集得到的。
这也给梅哲仁提个了醒,得告诉陆舟生,让他在拿下西贡后想办法去找一找油田,那里有个比较小的浅表油田,不过这个小,也是相对于后世而言,就当前来讲,这辈子梅哲仁都不一定用得完。
后面的试车就很顺利了,都不存在问题,就等着明日开炉炼钢。
不过试车完已经半夜,草草吃完宵夜,梅哲仁又跟潘仁和杨成聊起了钢产量提高后的计划。
当梅哲仁描绘起铁轨枕木绕着北部湾和孟加拉湾跑一圈,再伸到中南半岛最南端海峡时,杨成都已经打起了摆子。
可还没有完,梅哲仁又说了两万石的铁甲船该怎么造时,连潘仁的眼眶也充血了,还有蒸汽机,虽然不知道是个啥样,但听梅哲仁讲是烧煤的,潘仁就信了十足十,因为现在这个煤矿就是经他的手挖出来的。
煤矿点起来的这把工业之火,早已将潘仁震撼了,每一天都是有生之年系列,他每天睡觉前都怕做个梦起来,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泡影。
就这么聊着聊着,天已大亮,当上工和来观礼的人都到齐时,梅哲仁几个的眼都红通通的,但精神却亢奋得不得了。
晨时初,炉火点燃,大量的焦炭逼出热浪,空气都烧得滚烫,像开水一样荡起波纹。
一车又一车的铁矿石被倒进高炉,在高温的炙烤揉弄下,很快软化,融成了通红的铁水。
接着,催化剂、还原剂被通了进去,铁水如岩浆般翻滚起来,两台巨大的鼓风机,在两位力士的驱动下,嗡嗡转动,越转越快,直到固定成五道残影,好似停住了一般。
但嗤嗤的气流却冲进焦焰里,让焰心越来越淡,越来越纯,慢慢染上了浅蓝。
一个时辰后,当高炉在滑车的牵动下缓缓倾斜,并把通红的钢水浇注到钢范里时,铁花溅射出来,让观礼的人群轰然退后。
梅哲仁看着如烟火般灿烂的钢花,紧紧地握住了双拳,这是大唐的第一炉高炉钢,会绽放出远远超出眼前的璀璨辉煌。
杨成当即勺出一勺铁水,倒在钢锭的模范里,不待完全冷却,就敲打起来,锤子传来的质感告诉他,钢质很高,前所未有的高。
他打了几下后,索性仍下锤枕不理,冲着梅哲仁就行了一个礼,一躬到地,不愿起身。
学霸军不许下跪,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来表达对老师的尊敬,现在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以这个方式来宣泄心中的兴奋。
梅哲仁则抽出了自己的剑,指天而立,大声吼道:“今日始,学霸军有了开天辟地之剑!”
……
梅哲仁拖着兴奋而又疲惫的身躯回来住所,第一炉钢水出炉,倒出的钢板材质非常均匀,韧性也够,经过锤炼后,可当大用。
虽然比不上后世冷轧出来的钢板,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遥遥领先了。
有了足够的钢材,造船,铁轨就都有了,梅哲仁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千吨铁甲舰下水激起滔天巨浪的场面,俄而又变幻成了马车在铁轨上呼啸远去的情景。
连着黄珠儿给他打水洗脸擦身子都一动不动,只是躺在那傻笑连连。
等黄珠儿收拾完,他还一脸兴奋满面通红喃喃着:我要第一个登录美洲什么的,不知所云。
浑没注意到,黄珠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梅哲仁就悲剧了。
黄珠儿吹灯拔蜡后一把制住了梅哲仁:“说,昨晚郎君为何彻夜不归,莫非腻了奴家去打野食?”
都是赤膊大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