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一样的花
最近工院化司司长劳践言很郁闷。
工院分成了物司和化司，杨成既是工院的院长，也是也是物司的司长。
他倒不是嫉妒杨成，而是因为同为师尊承认的弟子，师尊几乎是常蹲杨成身边，自己的化司以前也不常来，成立化司后更是没到过。
其实他也不是对师尊有怨言，而是委实化司太冷清了。
生产炸药也好，其它的化工制品或做化学实验都是很危险的，梅哲仁把化司的地盘规划得离大本营远远的，还圈起了大块地方，严令不许旁人靠近。
每天化司上工时，众人都要走好几里地，人也少，就是大猫小猫七八只，有点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
其实梅哲仁也不是冷落劳践言，而是暂时事情太多了没顾上，化工化学还没有真正到显身露手的时候。
学霸军那么多人，能得梅哲仁赐字的就两个，一个是杨成，另一个是劳践言，他们是梅哲仁公开承认的徒弟，所以赐字于情于理皆合，其他人就不好这么做。
劳践言比较年轻，刚刚二十，得了个表字守诺，他其实是学霸军体系内最年轻的高级官员，比黄珠儿年纪还小。
赐字是因为劳践言满二十了，成人冠礼，由长辈赐字，杨成其实是跟着他受了益。
梅哲仁给他取的表字也有点恶趣味，他决定以后南海国的国家科技奖，化学奖还叫诺奖，以南海国化学学科创始人来命名，践言守诺嘛，就这么来。
炸药是曾经的工业文明之花，这也是发明人能聚下偌大财富，并办出炸药奖这个举世闻名大奖的根底所在。
都把工业文明之花放在徒弟手上了，当然对徒弟的期望值是很高的，劳践言也没有辜负，可问题就出在了他太能干上，会哭的孩子奶才足。
师尊给的任务，他都完成得很好，那师尊就不掂记他了。
何况现在弄出的炸药，除了炸石头、炸鱼、弄个响吓野兽或者歼灭成群的鳄鱼，还真没有什么大作用。
进攻土围时梅哲仁也不舍得用，因为万一炸死了无辜，那不就减少了自己的口众了嘛。
而耕战时野兽是致命的威胁，老百姓都被驱离得远远的，也没有人看到过真场面，只是听了声响，别人还以为学霸军神功了，单就这点，学霸军在升龙城百姓口中是神军。
可制造神军的人现在却寂寂无名，直到今日，没有任何预兆师尊突然就出现在了劳践言面前。
梅哲仁把他当成弟弟多过当成弟子，一见面，就一个搂抱，然后再一拳锤在他的胸脯上：“不错，最近结实了很多，练功没拉下，要坚持，没准还可以再长高点，现在还差为师大半个头呢。”
劳践言比较腼腆，红着脸喏喏不言，其实心里很高兴，家没了，师父既像哥哥又像父亲，隔日不见，别样亲切。
可他不善言词，直到看见梅哲仁身后的黄珠儿，才挠挠头欣喜的叫道：“珠儿姐也来啦！”
转头发现好像这样称呼又不对，有点局促地又补了一声：“见过师父、师娘。”
梅哲仁无所谓，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就叫珠儿姐，各论各的，没那么多讲究。”
黄珠儿有所谓，珠儿姐听着还行，但不如师娘悦耳，算了，郎君都说行了，那就随他去。
寒暄过后，梅哲仁就直奔主题了：“守固那边钢铁产量上来了，为师跟汝说过的那个反应釜还有其它压力容器很快就有了，吾已经下了单子让守固赶制，很快就能送来，化司终于熬出头了。”
劳践言听了更是欣喜若狂，孩子心性没褪干净，差点蹦跳起来，不过他的沉稳性格帮他压住了冲动，点点头道：“甚好，妙哉，这样一来三酸两碱就可以量产了。”
看着笑得满脸阳光的劳践言，梅哲仁也由衷地高兴。
三酸两碱是硫酸、盐酸、硝酸以及烧碱和纯碱，它们是现代工业的基础，是化工业的基本原料，有三酸两碱化工业才能发展，同时它们也能影响冶金、材料等领域。
不仅仅是炸药，纺织品、造纸、肥皂都得靠它们来制造，还有电池等，最重要的是有了号称工业血液的三酸两碱，蒸汽机和发电机的制造才有了前提。
没有化工业，蒸汽机的活塞是没有办法生产的，因为不能提炼合用的橡胶，化工业不过关，发电机的制造材料也没有。
想了想梅哲仁收起了笑颜，沉声道：“这段时间为难守诺了，炸药都是手工制作，其它的项目也无法展开，这一次为师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以前跟守诺说了那么多，为师都没有兑现，这一次补足它。”
这话一说，就把劳践言差点逗哭了，确实有些委屈，也没有真正地成熟起来，是被生活强行逼着往前走的，劳践言觉得心里又堵又暖，原来师尊并不是不关心自己，都记在心里呢。
他摇了摇头道：“不为难，不辛苦，不委屈，只是觉得没法大展身手，有些羡慕，特别是像师兄那样，可以忙起来没个完，充实。”
梅哲仁点点头又拍了拍劳践言的肩膀道：“接下来就有得守诺忙的了，学霸军会往南开辟五个据点，这个可以让珠儿跟汝讲，这一次炸药不会当成摆设，那面情况都不了解，登陆后只能先打了再说，不会限制火器的使用。”
说完梅哲仁便拉着劳践言往实验室走，边走边道：“具体的事情稍后让珠儿跟汝详谈，为师还有事，得抓紧时间，吾二人再把炸药的生产流程过一遍，安全还是要慎重。”
硝酸甘油的制备提取还是很危险的，梅哲仁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徒弟像诺贝尔一样被炸得断手断脚面目全非。
而且，工业制备跟实验室制备流程细节不同，更讲究，一些在实验室里不是问题的环节，在工业制备里反面很要命。
呆实验室的时间过得快，两个时辰一晃就没了，劳践言基础学得很扎实，梅哲仁跟他说过的东西，哪怕是随口的一句话，他过后都会记下来反复的验证。
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学术水平又有了很大的长进，也让梅哲仁放下心来。
不过忙完正事，劳践言却问梅哲仁道：“师尊，学生观道藏有得，黑火药其实道藏中有记载，为何未见制成火药用以佐事，反而将其弱化为爆竹烟火呢？”
梅哲仁也被问住了，他也知道很早以前道士们就知道用硝、硫和炭制作黑火药，但为什么没有发展起来，他也没想明白。
现在劳践言这么一问，他也觉得奇怪，于是他又反问了回去：“汝家道书中有弱化之语？”
”书中有载，硝硫混炭，可开山砺石。然并无配比，又言烟火爆竹者，三物加减以弱之，可伏。”
我靠，梅哲仁恍然大悟了，他笑笑对劳践言道：“假如守诺有一利器，愿示人否？”
“不愿轻易示人。”
“汝家道书为崂山真传，确乎？”
“道书上所载确实。”
“那为师知道为什么徐福要带着童子东渡了，如果彼有一项技术为皇家所期，是否担扰被灭口呢？”
劳践言若有所思。
梅哲仁却在猜秦长城的大石块是怎么来的，用火烧水浇，你跟我开玩笑，同时他也明白李唐为什么开朝时要尊道了，看看演义怎么说的，哐当一声巨响，城门楼子都塌了，真是神力吗？炸药吧！
当然了，当上了皇帝，这种伟力如果泄了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这就好比清朝初年就制出了机关枪，康麻子却要将它藏在深宫库房里不肯示人，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要三缄其口，结果捂着藏着，后世就不知道有人曾经用过火药，于是，烟火辉煌了。
没管愣神的劳践言，梅哲仁跟黄珠儿说了一声，顾自就出了化司，他要去码头乘船。
之所以只能抽出半天时间，是因为陈文定说南选使已经到达岭南道广州府，不日即将来到合浦考察。
按道理，南选使是不会一个一个州县跑的，那样不要说一年，以当前的交通条件，十年都跑不完。
一般是到一府，下面的官吏到府城去参加诠选考评，合浦是一个例外，是李治亲自指定的，他希望狄仁杰能代他了解一下张县令到底是如何施为的。
同时狄仁杰也是顺路，考察完岭南道他会进入剑南道的矩州和黔州，并顺江而下取道陇右回长安。
现在矩州、黔州和巴蜀也是边镇，跟南诏和吐蕃接壤。
所以梅哲仁一收到消息就得启程，这半天还是因为等彭简的赶过来，没等黄珠儿离家出走，他反而要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