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通脉造新血
河口县控制在手里,这一路已经不需要夜航,不过航程没变,仅仅是航速提升了少许,从河内到河口共七百里航程,还是需要耗时整整一天。
逆流不可能都跑全速,踩螺旋桨的脚夫也顶不住,毕竟不是超人还是得休息的。
交通艇缓慢溯流,让梅哲仁得以领略轻舟两岸、关山重重的沉重和缥缈,也可以倾听无边森涛、猿啼虎啸的磅礴与激昂。
不过旁边跟着个丧着脸的爱哭鬼就不让人省事:“师尊,北面的山地可不好开发,守卫也艰难,有必要花那么大力气谋算吗?”
劳践言是昨天漏夜赶回来的,有了石油,劳践方并不愿意掺和文山会海,参议会他让杨成帮他代表了,开国大典少不了他的份,还是梅哲仁严令他才北返。
其实还有另一重理由,梅哲仁想趁着跟阮进碰头,将劳践言的婚事定下,自己也好当个高堂喝杯媳妇茶。
劳践言父母已去,帮他操持人生大事的责任就落到师父头上,不过这家伙大不定,东推西拉的。
梅哲仁帮他找阮进换年庚贴他也不反对,就是对婚礼时间死不张嘴。
也由不得他了,梅哲仁已经跟阮进商量过了,等梅哲仁北征回来就把事给办了。
当然现在谈的肯定不是劳践言结婚的事,但凡拉上劳践言,说明必然有矿,梅哲仁是跟他商量河口的矿产如何开发。
“不要看不起这片山地,汝知否,这一大片山岭里有十数万口众。”
劳践言想不明白了:“山里到处都是鸟兽虫蛇,为什么这些人要往山里跑?”
“被逼的,战乱、苛政、灾难、疾病,总之有无数的理由让他们逃离,山里是危险,可总能找到一口吃的,江朗的族人就是这种状况,桃源基地里的僚人也是。”
“那以后怎么办?动员彼辈迁徙?”
“还不能直接迁徙,得让他们看到希望,自发自愿的下山,所以要先为他们盘算好出山的营生。”
“那就难了,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不知要多久才能做到。”
“也不难的,找到交通便利能开发的资源,在旁边建立定居点,下山做工能挣钱换粮食,方便跟外界联通,打交道多了彼辈便开化了。”
“那也太费力气了,光是堆出一个矿产的物资就不知道有多少。”
“看似费力气,实则为捷径,山军是一个例证,西贡很快又会成为另一个例证,没有瑶民,汝觉得西贡好开发吗?”
“没有人的话基本上做不到,学霸军也没有那么多人力再建一个下龙港。”
“这就对了,河口附近矿藏比较丰富,老街的铜矿和铁矿是富矿,那里有南海国紧缺的铜和高品位的铁矿石。”
梅哲仁跺了跺脚下的甲板:“这两个矿的开采运输也不算难,有红河在,顺流而下直接到达下龙港。”
“后头两艘跃龙级战舰马上就下水了,有了跃龙级,原来的五百石船将退出海军的序列,全部划归到运务部去,船运的紧张状况可以得到部份缓解。”
梅哲仁活动了一下肩膀,好像真的卸下了些压力一般:“另外给运务部设计的百吨运输船也铺上了船台,交通艇的建造暂时告一段落,下次任务是年底时为南方军团定制,现在空出产能正好可以奶一波运务。”
跟着梅哲仁久了,劳践言也能听懂一些师父随口冒出的俚语,没来头,但听着简洁。
劳践方点头受教:“资源和人力正好为河口的开发创造了条件,梁树他们估计也盘算过,要不然也不会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间动手。”
“怎么,私底下也梁树梁树地叫,姐夫叫不出口吗?”
说起了劳践方的痛处,他的脸色又变了,埋怨起来:“还没结婚呢,一个二个都用姐夫的口吻写信让吾照顾,师尊不问起吾都不想说。”
梅哲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让劳践言结婚他不吭声。
“只要不因私废公,吾懒得管尔等的家事。”
“这哪里算得上家事,承蕾也帮梁树说话了,吾就是因为这个想在南方躲清净。”
梅哲仁想一想就明白了,还是江朗那里抢人的问题。
“江朗只能算是一个撞上来的催化剂,让山军的作战计划省了大力气,吾问过陈文定和彭简,山军一直都有紧跟着财政和物资调度,论作战梁树不如刘良,可论算帐刘良差了梁树一个身位。”
“吾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对不住良哥。”
梁树也是被逼出来的,山军不像陆军,他们呆的地方注定了交通不便和闭塞,肯定得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和发展,这也算是环境塑造人了。
所以梅哲仁打算带着徒弟给山沟沟里的山军提供点支援。
在海军跨过南海前,北部山区的矿产有很突出的地位,这里不但是保证南海国安全的前线,也是血源。
如果说红河和湄公河是南海国的大动脉,那么北部的山区就是南海国的造血器官,北部山区不仅仅是水资源的源流,还是矿产最集中的地区。
铜、铁、铝,这三种工业的骨骼肌肉,都集中在这里,交趾北部、南沼、真腊北部、骠国北部,占了中南半岛这三种矿藏的大头,其它的自然资源,除了石油,也大部分集中于此。
所以把北部山地拿下,不但是安全需要,也是在为南海国造血。
梅哲仁并不打算开发山区,只计划顺着江流建立几个定居点,将山民从山里迁出来聚集成城镇就行,矿藏则通过修造短途的轨道来解决运输,这个计划有点像后世的军管矿企或者生产建设兵团。
当前就算有了大象,工程修造还是不划算的,留下大片的原始森林,给后世子孙慢慢开发。
这样做也正好缓解人象争地盘的矛盾,也能给大象留下一片栖息地,这样才能源源为断地为南海国提供象源。
而定居点解决交通不便道路闭塞的瓶颈,文化交流就能跟上,利于提高国民素质。
人永远处在生产要素的金字塔顶端,文明的提升和传承需要人来完成。
方便利用的资源就用,用不上的就可以留传给子孙后代,当成锁抽屉里的原始股好了。
现在的强国们在西域抢破头就是没有想通这点,再丰饶的物产看得见吃不到嘴也白搭。
与其牵年累月绞尽脑汁去想如何解决与游牧民族的冲突,不如想一想,在西域种出来的那点粮,与中原王朝有何加?
西域的物质,拉进去也好,带出来也罢,沿途就得吃了一大半,有什么用?
通过这些思考,也给梅哲仁一个反证,他需要考虑占下的地盘,在现有的条件下能不能利用。
如果能利用能形成良性循环,那就是值得的,不然就是无谓的。
抢占资源,不是为了当权者的功绩,而是为了养民,通过养民来提升国力,国力增加又反过来助推抢占资源的能力。
国家与文明就是如此螺旋上升的。
诚然梅哲仁为南海国开了金手指作弊,可即便是没有他输入的这些技术,就照着原时空发展,顶多是慢些,这样的打算也对路。
不然如同真腊那样,跑去原始深林里挥金如土造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什么用?国民素质不高,再好的宫殿也终归会被雨打风吹去。
国与民,国为体,民为肌,没有肌肉的体格强壮不了,历代的帝王将相之所以总是在圈圈里打转,就是因为他们不将民众视为必要的最重要的角色,而是将民众当成了自己的私产,随意处置,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两师徒一个讲一个听,次日到达河口时,梅哲仁已经面授完所有机宜,劳践言将留在河口主持新建市镇以及矿产开发的事务。
梅哲仁还给了他一个任务,在山军、僚众、瑶众中挑出人才来培养,建一支地质队探矿团。
科学家也不能完全坐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也得具备管理的才能,无法管统科研团队的学者,没有办法出大成果。
这方面杨成不用担心,他要参与大量工坊的管理,劳践方就需要补上这一课。
当然,后续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员物资跟上来,并不是将劳践言拎出来一丢就不管,不过那已经不是梅哲仁要头痛的事情了。
梅哲仁头痛的是梁树、候岩陪着江朗回到河口来了,阮家的几个连襟要正面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