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610年,巴托里夫人的兄长图尔索伯爵悉知了伊丽莎白的罪行,于是带领着他的士兵们攻克恰赫季斯堡,救下了被囚禁的生还女人们,虽然只是寥寥可数。
据管家乌依瓦里和奶妈尤奥交代,丧于伊丽莎白手里的女人大约有600多人。
这是一个已嫁妇人对自己容颜耿耿于怀的负面行为,便这么断送了几百条人命!也因为她是伯爵夫人!一个贵族!只是终生监禁在塔楼里!
她的手下们都处以极刑,其中达尔维拉用她的巫术逃亡了。
至于托尼和索里,被图尔索收养了,他们也是可怜的孩子,尽管他们都长大了。
那是1608年,夏末。
一个闷热的夏天,至少这是她在匈牙利生活以来最热的夏天。
夏虫庸懒地爬在枝叶上,蝴蝶也飞不高了,蜜蜂也减小了扇动翅膀的频率。
这个热死人的夏天,放眼望去,条条热气愰惚着人们的眼睛。
“斯塔西娅,外面热,进去吧!”叫唤她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吸血鬼,是歇尔亲王派来照顾她的!
她叫卡娜,棕色的卷发,小麦一样的肤色,有一种异国风情的美丽,一个温柔的人。
“卡娜,里面太冷了。”她任凭卡娜牵着她的手,事实上她说得没错,城堡里的吸血鬼就是一台天然的制冷器,住的人一旦多了,就变得阴冷无比。
幸好这是一个夏季!冬天来临的时候,她更喜欢和森林里的狼人待在一起。
“啊!”卡娜不慎触碰到阳光的手烧灼了起来,她吃痛地缩回了手,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你没事吧!”她关切道。
“没事。”卡娜美丽的笑着,“我们是黑暗的生物,见不得阳光。”
“你手拿过过来!”她说道。
卡娜看着外面的烈阳使劲摇头,可那双翠绿的眸子却让她倍感安心,于是她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
她淡雅而笑,伸出白皙的手在卡娜的戒指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她牵着卡娜走出了黑暗。
“这是?”卡娜异常兴奋,这是她几百年来第一次触碰阳光。“斯塔西娅!”她激动地在森林中移形穿梭着。
“只是小小的巫术而已。”
“你的信!”艾伦闪现在她的身边,他递给她一封质朴的信,上面印着的火漆是旧时纳达斯迪伯爵的印章。
艾伦闭上眼睛听着森林中卡娜雀跃地声音,美美一笑,“你给她施了点小魔法。”艾伦伸出修长的手指调皮地摆动着,中指上,那杖古老的蓝宝石戒指分外显眼。
“我打破了大自然的规矩,希望神不会惩罚我。”她玩笑地边说着边拆开了信,是来自恰赫季斯的信。
“索里?托尼?”艾伦问。
“托尼。”她拿着信面无表情地回了古堡中。
“他想见一见你?”艾伦紧追着她问道。
她没有搭理他,只是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多年过去了,她总是会收到来自恰赫季斯的信,是托尼寄来的。
只有他知道她还活着,因为那天在祭坛上他看见了一个吸血鬼将她带走了,后来他千方百计地找到了艾伦,恳求他为他送信。
他每个月都会给她捎上一封信,写着关于他和索里的生活,以及自己遇到了心爱姑娘,结婚、生子…只是,索里依旧是一个人。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我是那样诚恳地求你,求求你见他一面吧!
听说,吸血鬼可以控制人类,那么,请让他忘记他所经历的一切吧!毕竟他不如我这么乐观。
总有一天,悲伤和痛苦会把他击垮的。”
她放下手里的信,算算,索里也该有四十多岁了吧?
几十年没见了,可是这些年托尼总是固执地寄来信,告诉她他们的生活,仿佛她从未离开过恰赫季斯一样。
“不见一见吗!”同样的问题,艾伦月月会问一次,可她依旧是没有答案地接过信将自己关进房里。
她拆开数不清第几封的信,里面是一张小画像,是年轻帅气的索里和托尼的。这个月的信没有那么厚,只是寥寥一句话,“他病了。”
他病了…
深夜,她披了件外套走出了城堡。她终究是来到了恰赫季斯,她站他房间的阳台上,微风吹着帘子,透过纱蔓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索里,他苍桑了不少,终究是人类,生老病死总是常态。
她感受着他生命的气息,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是托尼,他叫住了准备悄悄离去的她。“不进来喝杯茶吗?”
她回过头,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的美丽,在你的身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托尼感叹着,“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她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了黑夜里。
又过了许多年,这个月,托尼没有来信。她焦急地坐在古堡外的石头上,等来的却是艾伦的悲伤。
“人的生命是那样脆弱,他快不行了,去看看他吧!”
她眨眼消失了在石上。
床上,托尼.纳达斯迪是那样的瘦削苍老,气若犹丝的他眨大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将陪伴他的亲人们都捻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热闹,如果有人在,她是不会出现的。
一阵微风吹来,是她来了!
托尼展开了笑容,问候着久违的老友。“你来了!你还是那样的年轻貌美。你变成吸血鬼了吗?永生不老了吗?”
她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她告诉他,她是永生的,但不是吸血鬼。她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还告诉他,遇见他真好。
“你是我遇见过的最温暖的人。”
“谢谢!谢谢…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面。我的朋友…”
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很快就不行了。
她挥了挥手,打开了房门,离别的时候,总有人看着你走,不然那太孤单了。
她隐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他走完了最后的路。
“他走得很安详。”艾伦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抹了把眼泪,不争气地哭了起来,“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行了!别叫人发现了。”
遮挡的帘子被掀了开来,是索里.纳达斯迪。
他听见动静便走了过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帘后,方才听到的声音是什么?难道是年纪大了幻听了?
“他为什么看不见我们?”艾伦看着她带有星夜之光的手抓着他的衣裳。是她施了隐身咒!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明明在我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微风拂起,索里看着飞起的帘子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不知道我将何时离开。
于是我写下了这封信,我怕当我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无法持笔。
安娜,父亲死的时候我责怪过你。可我无法去讨厌你,我恨我当时为何要打你,我真是个糟糕的人!
后来我本想来找你,请求你的原谅,可你却不见了…
我发疯似地找过你,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达尔维拉说你死了!可我不信!
我没有停止过寻找你的身影,我为你准备了戒指,我准备娶你!我想保护你一生一世…
你知道吗?四十几岁那年,我病入膏肓,隐隐约约看见了你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躲在帘子后面的你是那么的美丽,当微风吹过的那一刻,月光洒在你的脸上,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的眸子,我想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托尼去世,我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微风带来的香味与我那一年闻见的一模一样。
是熟悉的你的味道!我知道你来过!可你为什么不见我一面?
等待你的这一生是那样的漫长,我知道你也同样孤独着。
可我心甘情愿承受着这份孤独,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见我的!”
微风拂过恰赫季,淡雅甜甜的香味围绕在索里的身边。
她站在床边,看着索里摆放在床头的一幅画,一杖戒指和一封信,她拿起戒指,带在了食指上,是月光石戒指,淡雅的光芒是那样的纯洁。
她看着那幅生动的画,画中的女子站在帘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是那样的闪耀。
那是索里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他将她画了下来。
“他还是没能等到见你一面。”艾伦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幅画和信,“和他告别吧!和恰赫季斯告别吧!”
她看着安详的索里,在他的胸前放下一枝白色蔷薇,这是她亲手种在古堡的花,白色的蔷薇爬满了古堡的铁门,她细心为他摘了开得最灿烂的那一朵。
在他闭眼前,她早已在他身边,不过她施了个隐身咒。
“见了又如何呢?他很快就要走了,长生的我是永远无法和他在一起的。”
她为他流下了最后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