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生人
冥王星二号，A区，刻耳柏洛斯警署。
合页有些生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晓雨吹头丧气的进了警署，这个点人基本到齐了。
虽说来齐了，实际上也就只有十来个人而已，他们都跟林晓雨一样没有穿制服。
冥王星二号的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上互相都认识了，再加上这里的人都很团结，犯罪这种事情几乎从未有过。
所谓警署不过也就是混混日子拿点微薄的薪水而已，所有人都这么想，除了林晓雨。
“嚯，看看谁来了。”声音从靠里的一张正对警署大门的办公桌后面悠悠地飘过来，语气中还参杂着一点幸灾乐祸，“还记得我上次怎么说的来着？”
“烦死了！是谁昨晚带着我通宵喝酒的啊！”林晓雨很是气愤。
明明就是这个“酒鬼”，昨晚拉着她硬是要她陪着喝两杯，美其名曰“叙叙旧”。
林晓雨这人吧，也喜欢喝酒，但是酒量真心不行，没两杯就倒了。
一般工作日她都会避免醉宿，但是实在挨不住汗卡的“盛情”邀请。
结果就成了这样，今天早上还是被小姨从吧台上提起来的。
“话说为什么你喝了那么多还像没事人一样的啊？”
汗卡•李酒量好是整个冥王星二号公认的，几乎没人见过他醉酒的样子，虽然他每天的行为与醉酒无异就是了。
“呵呵，答应的还是要办到的，”汗卡慵懒地靠在一副破皮办公椅上。
他蹬着一双掉色皮鞋的双脚交叉着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身上披着小一码的皮大衣边角已经磨得泛白。头顶的宽边牛仔帽挡住了面部，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时他微微抬起头，露出发着精光的眼睛，狡黠地一笑，道：“我亲爱的林晓雨同志，按照约定，你这个月的工资就用来还之前赊的酒钱吧。我想想，嗯，应该还有点剩余，看来今晚的份也有着落咯。”
说完汗卡有意无意地又向后靠了靠，十分惬意的样子。
“汗卡！你！”
“再罚你这周中午值班。”说这话的魔鬼还像没事人一样。
“什么！”林晓雨恨得牙痒痒，但唯独这个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方面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和母亲，还给她安排了工作。
二来自认为无所畏惧的林晓雨是真的不敢在这个人面前造孽。她至今还记得汗卡来到冥王星二号的那一晚。
那是12年前，林晓雨才刚记事，那几天因为陨星风暴的影响空间站一直很不稳定，大家都呆在屋里不敢出来。
可是那天深夜，空旷的小酒馆充斥着沉重的敲门声。
被吵醒的林晓雨一家疑惑地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浑身是血的男人一头栽倒在地，那杀人的眼神闪烁着凶光，血一直顺着地板缝隙流淌……
这里没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邻居都劝林晓雨的小姨——崔莎•琳澈等他伤好后就赶走他，不要过多地撤上关系。
可是崔莎就甩下了一句“看我心情”，一留就是12年！
林尹杰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
后来大家逐渐接受了这个看似懒散，嬉皮笑脸还带点黑色幽默的家伙，只有林晓雨还记得这个男人血流成河的样子以及如刀似剑般的眼神。
“噗嗤！”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坐的警员们立马笑得人仰马翻，毕竟宇宙中的生活可没有多少乐趣。
“都没事做吗？”早晨的小插曲在汗卡的提醒下告一段落。
“哼！”
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处撒的滋味可不好受，林晓雨气鼓鼓地坐在自己的桌子跟前，在桌上画着圈圈诅咒这个可恶的大叔。
“怎么了小雨？还在生汗卡先生的气呢？”邻座的于晴关切地问道。
于晴也是冥王星二号“土著”，比林晓雨大4岁，从小一直充当着林晓雨的“姐姐”的角色，林晓雨对她无话不谈。
“可恶啊，那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啊！还是用来帮他还偷偷买酒的钱，我要告诉小姨，回去有他好看的！哼！”可以说这个名叫汗卡•李的生物在全宇宙唯一的“天敌”就是崔莎•琳澈了。
“哈哈，可是这样工资也回不来啊，他要撒气也只能找你，最后还是你倒霉呀。”于晴早就摸透了这俩冤家的相处模式，切中要害而又不失同情地提醒道。
林晓雨听到后立刻泄了气，一脸哀怨道：“唔——一天到晚什么事也没有，就坐在这里混日子，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呢？”
“你还真是念念不忘啊。”于晴无奈地笑了，这是林晓雨“毕生”梦想。
虽然因为这个梦想没少挨小姨的扫帚，不过老汗卡却十分支持，表面上的那种。
“哼！总有一天，我要到联盟安全总局工作，成为全太阳系最好的探长！”
联盟安全局，简称ASA，整编了原FBI、原军情六处、原摩萨德以及各国情报组织和特工机构来共同应对恐鳞的威胁，对于这个理想林晓雨倒是格外热衷。
于晴笑着说：“听说ASA每年都会从各个地区招募有资质的年轻人呢，小雨的话肯定能上。”
“没错！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被他们招去了。到那时候，我要回到这里，指着汗卡姨夫的鼻子骂他老酒鬼！”
加入ASA确实是林晓雨的理想，可惜理由属实令人“望而兴叹”。
更“可叹”的是此时林晓雨感觉到了背后那一丝凉意，回头望去汗卡整幽幽地看着她。
见她回过头来，汗卡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示意他都听见了，再把手握拳，伸出拇指对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
之后他就拿起昨天随运输船一起送来的上周的“环日周报”，留下林晓雨一个人在大伙的笑声中凌乱。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警署跟往常一样闲到发慌。大家也同往常一样聊聊上周的前线战报，谈谈明星八卦，再顺便吐槽一下汗卡给这个小警署起的滑稽的名字。
午休时间大家都出去吃饭或者闲逛去，留林晓雨一人守在警署。
林晓雨怎么也忘不掉汗卡在出门前特意看向她的那一瞬间。
原本淡然厌世，胡子拉扎的脸上突然换上了得意的笑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想打他，奈何打不过……
“啊啊啊！汗卡老贼！你给我记住！”林晓雨一边怒吼一边吸着于晴给她送的牛杂面。嗯，好吃。
吃完面，离下午开工还有一段时间，林晓雨无所事事地扣着手机。
其实通过手机是可以实时看到所有联盟新闻部的推送的，但是以汗卡为首的一众“怀旧”人士却偏偏对报纸情有独钟，所以至今联盟的报纸印刷厂还没有倒闭。
林晓雨一条一条地划掉那些她不感兴趣的推送，大多是些前线战报和理想主义者的鸡汤文。诸如“胜利的黎明如同业火般召唤我们前进”之类的废话。
林晓雨最感兴趣的新闻其实是一些关于通缉犯的调查报告。
有些无聊的人甚至为这些通缉犯排了个“凶神榜”，排在前百位的至少是参与过谋杀联盟总理事长的极恶之徒，而且这个榜单会在每天晚19：00进行更新。
“到底是谁给这个榜单起的这个蠢名字？”林晓雨绝对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先确认了一下被捕罪犯名单，随后林晓雨点开了最新的“凶神榜”。
她对其他名字一点兴趣也没有，径直地翻到顶层，略微有些担心地扫了一眼，然后松了口气，呼，没变。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林晓雨心满意足地锁掉手机，早上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等着吧，你是我的猎物，可别让别人抢先了！”
林晓雨起身向门外走去，还有一个小时同事们才会回来，她决定无视汗卡的要求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她推开刻耳柏洛斯警署的大门，走上A区唯二的街道中较远的街道。
正值午后，街上闲逛的人并不多，一群核心炉工人正坐在总阀附近吃着盒饭，还不忘大声地谈论夜店里的脱衣舞女郎。
“喂！小雨，下午好啊！”为首的魁梧汉子张龙用他那狮吼般的嗓门向林晓雨问好。
林晓雨改变方向朝张龙等人走去。因为核心炉工人常年在充满噪音的锅炉室工作，所以听力都不是很好。林晓雨必须得凑近了讲话他们才听得清楚。
“啊，龙大！嘿！乔治，嘿！约翰，嘿！老许，克米尔，神田……”她热情地向这些工人们一一问好。
她小的时候这些工人经常给她塞各色水果糖。
要知道现在蔗糖是非常昂贵的，虽然读了书之后林晓雨知道了这是廉价的双醣醇制品。
“怎么今天出来这么晚啊？”张龙随口问道。
“啊额，嗯，有些文件整理花了些时间，嗯。”林晓雨当然不会告诉张龙自己吃了多大的哑巴亏，“我还有事，先走了！”林晓雨找了个理由准备离开。
“路上小心，今天有点不同寻常。”张龙故作神秘地提醒道。
“好，知道啦！”不过没有谁会在意核心炉工人的怪谈。
林晓雨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但她与咖啡馆的店员打过招呼，又接过路口园丁递给她的鲜花，享受着午后的懒散心情，一切都与平常无异，直到她逛到星港大厅门口。
有很多人挤在那里，伸着脑袋观察里面的情况，后排的人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依旧努力地踮着脚尖向前挤着，时不时有些人小声地交流两句。
“额，发生什么了吗？”林晓雨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哦，今天星港里来了陌生人，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陌生人……”
林晓雨抬头望了望四周，找到一盏位置合适的路灯，三下两下就攀到顶端，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由于受不住她不厌其烦的请求，汗卡•李在工作和喝酒之余偶尔会提点一下她。
当她透过星港大厅的巨幅玻璃定睛望去时，一艘飞船映入眼帘。那不是破旧的运输船。
近百米的舰长、最宽处超过20米的舰宽，双自给式核动力引擎外加五千万焦耳超音速电磁炮表明了它的身份。
流线型的舰体赋予它更快的移动速度，碳素骨架和复合立方氮化硼外甲令它尽可能地在拥有更高防御力的同时减轻自身重量。
表面不知名的涂料几乎不反射任何光，在星港的日光灯照明下也只能看清它的轮廓而已。
毫无疑问，这不仅仅只是一艘联盟军舰！
毕竟一艘“歌利亚”级别的战舰却装备了“亥伯龙”级别的武器，引擎也是远超普通“歌利亚”舰艇。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普通军舰所能拥有的配置。
漆黑的飞船上唯一能看清的部位就是侧翼上那银灰色的联盟安全局徽章。
林晓雨望着那徽章出神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朝思暮想的ASA会自己送上门来！
但是该怎么让ASA的人招募我呢？
林晓雨知道如果贸然找ASA的人搭话，轻则因“妨碍公务”而被拘留，重则被视为可能威胁被当场射杀。
是的，在环日联盟除了执行任务的军队以外就只有ASA拥有持枪权。
林晓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怎么让他们发现自己呢？
“去问问汗卡吧，他鬼点子多！”
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林晓雨飞也似的奔向警署，这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这么渴望快点回警署，毕竟下一次ASA光临DK-707可能要等她死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