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里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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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家散了

何叔利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拉着何季贞在桌子前坐下,急切的关心道,

“你离开家后都去哪儿了?爹都派人找到了县里,却没发现你的踪迹。当时你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又是大冷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怎么那么傻,也不知道偷偷回家看一眼,不然你也不用这么多年不敢回家。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何叔利劈里啪啦一大堆问题砸下来,何季贞只是沉默的垂着头,一句话都没有。

一滴眼泪突然掉在桌子上,啪嗒一声,像炸响了一颗雷般响亮。

何季贞立马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

“三姐,从回来到现在半个月,你是第一个问我过得好不好的人。”

何叔利闻言,心抽了一下。

人生最重要、最美好的成长阶段本应在家人的温情陪伴中度过,他却只能孤零零的漂流在外。

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看着他轻微耸动的肩膀,何叔利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你受委屈了,欢迎回家。”

“我以为你会骂我。”

何叔利不解的失笑,“骂你做什么?”

何季贞不敢看她,低着脑袋闷声道,“他们肯定和你告状了。我把家分了,把他们赶到了跨院,还占了老头子的正屋。”

何叔利乐的哈哈笑起来,明媚的笑容像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温暖灿烂。

阴雨过去,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大晴天。

“原来你是光长个子,实际还是个孩子。怎么,怕被告状挨骂?”

“我不想惹你生气。”

何季贞用那英武的脸说这话,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可爱。

这些日子在何家人面前的霸气凶狠,到了何叔利面前瞬间荡然无存。

“你是爹的儿子,本就是何家的一份子,你得了应得的那一份,并没有错。只要问心无愧,就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要怀疑自己。不过小梦还是个孩子,有什么恩怨也不该迁怒在一个无辜人身上。”

“小梦,谁呀?”何季贞问道。

“跨院孙大夫的孙女,因为小时候受过刺激不能说话。”

“孙大夫有孙女吗?”

何叔利沉默了一会,扬起嘴角笑了笑,笑容带着一丝神秘,“我知道了。”

大房二房重新回到了主院,士兵们将东西屋原封不动的收拾好,退到了宅子外面,没有命令不再踏进宅子一步。

老太爷躺在正屋的床上,老泪纵横,拉着何叔利的手久久不放,浑浊的泪水又浸湿了枕巾。

“叔利,我们这个家散了,到了地下我要怎么和老祖宗交代啊。”

何叔利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宽慰的道,“爹,只是分了家,大家依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您就别多想了,养好身体要紧。四弟回来了,以前亏欠他的我们以后慢慢给他弥补回来。”

“就是他这个不孝子,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四分五裂。”

老太爷激动得咳嗽起来,何叔利替他顺着气,无奈得轻叹一声。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也是这个家得一份子。这些年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您也要心疼心疼他。”

孙大夫一个人要照顾三个病人,除了给老太爷和二爷诊脉换药,几乎不往主院去,一直守在吴梦床边。

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把赵爱华劈成肉泥。

吴梦连着三天高烧不退,嘴巴不停张合着,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得一样。

孙大夫没日没夜得陪在床边,换了几个方子,才终于把烧退了下去。

醒来时,王婶、王水福、何令珍、何令婷、还有何令姗都守在床边上,孙大夫眼睛都湿润了,立马把药给她端来,亲自喂她喝下去。

吴梦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已经清醒了。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她,都担心烧了这么多天脑子有没有烧坏,直到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用笔歪歪扭扭的写了‘没事’两字,大家这才终于安了心。

二爷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何叔利叫到床前,请求她帮忙,把何令珍送出国去。

他一直都有这个打算,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永远困拘在这个小小的乡村里,他要让何令珍去外面见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他本想等何令珍再大一些,等他能更好的自力更生。

但今年家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一点不比外面安稳。

在这个多事之秋,与其留在家里面对这些烂摊子,不如利用大好年华多去见识新奇事物。

“叔利,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在这个家里,最能理解他的应该就是这个三妹。

“二哥,你的想法是对的,我来帮你安排。”

何叔利从二爷屋里出来,就看见何令默一个人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本书,一看就是在等他。

“怎么还没睡?”

何叔利疲累的扯了扯嘴角,何令默将书递给她,“我是来还书的,谢谢姑姑。”

何叔利看着面前这个腼腆的侄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个爱读书的孩子,却早早离开了学校。

“令默,记得哲学家尼采说过的话吗,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勇敢一点,努力一点,不管身处什么环境,都要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加油!”

“谢谢姑姑!”

何令默羞赧地微笑着,心中却是喜不自胜。

姑姑就是他的指明灯,唯一支持他的人。

何季贞当年离家出走后便阴差阳错的当了兵,天南海北去过很多地方,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许多年,终于混到了团长的位置。

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他的顶头上司探查驻地情况,回何家分家只是顺道。

刘司令的部队很快就要到县里布防驻扎,短时间内他也会一直留在县里。

他已经在家耽搁了许多时间,还有正事要去做,不得不走了。

这半个多月,他得罪了全家人,逼着大家把家业分了,这一走,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以后再来可能也只是客人。

他以为自己多恨这个家,多恨这个家里的人,可真正再无瓜葛时,却又有些不舍。

说不清是舍不得这座老宅子,还是宅子里的人,再或者是叫做亲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