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都43章 人定胜天
镇上也是出奇的清净，许多铺面都没开门，看来霍乱流行的事全镇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街上行人稀少，个个都是行色匆匆，一刻都不愿意在外多留。
吴梦遇到人就把自己写的纸递给对方看，但街上的人都充满了戒备，根本懒得看她写的字条，不等她靠近就躲得老远。
吴梦急得团团转，终于碰到一个人好心给她指了道，说染了病得人都被送到万家山去了，那里位置偏僻，有个破败得小庙。
小庙看守的很严，门口还有两个戴着面罩的人守着，以防有人擅自进去。
孙大夫看见吴梦找来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谁让你跑来的，赶紧回去，我说的话你都当屁放了？”
孙大夫其实一直是不好相处的性格，对外人一向冷酷，不怒自威，但这么多年却从未对吴梦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
吴梦眼睛里转着泪花，却不是因为被骂，而是害怕。
孙大夫越是这样严厉得训斥她，她越不安，这种直觉在心里不断扩大，越来越真切。
‘爷爷，我们回家吧。’
吴梦用充满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孙大夫鼓起的怒气一顺间便被软化，无奈得轻叹了一声。
“小梦，你快回去，我还有很多病人要照顾，他们需要我。”
‘会传染的。’
吴梦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得写下这四个字，弱小的心在战栗。
她第一次希望爷爷是个自私怯懦的人，这样就能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
但若是这样，他就不是人人称赞地好大夫，更不是好心收养她，将她细心抚养大的人。
“小梦，别怕，爷爷会保护好自己的。有个词叫人定胜天，凭人的聪明智慧连天都可以战胜，区区一种病又算得了什么。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得天职，我必须留在这里，你懂吗！”
‘我陪你。’
吴梦想要陪他一起留下来，这些年在跨院，她一直是他的小帮手。
但孙大夫一口就拒绝了，态度坚定。
孙大夫想要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但又担心自己身上不干净，终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你还小，还不是大夫，等你有一天真正成为了大夫，希望你不会忘记现在的勇敢，那时我一定不会阻止你，而是为你骄傲。”
孙大夫站在庙门口亲眼目送着吴梦离开，那纤细地背影在斜坡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只迷途的羔羊。
那么无助、悲伤。
眼泪不自觉蒙住了视线，孙大夫赶忙用眼皮眨开，贪婪地望着她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拐角里。
吴梦被赵爱华堵在了大门口，跨院的门被人从里面锁了。
赵爱华用绸扇遮着口鼻站在大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吴梦，眼里带着明显地嫌弃和警惕。
“老太爷发了话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出，你既然出去了就别回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把病带回来，我可不想死。”
吴梦连辩解的心情都没有，她现在一颗心全在万家山的破庙里，求菩萨告奶奶保佑爷爷平平安安，希望那些得病的人快点被治好。
吴梦心不在焉的在村里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二爷的庄园，在庄园东门外的墙脚下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了双腿间。
吴梦在外面流浪了七天，饿了就到村里认识的人家讨点饭吃，渴了就吃山上的野果，也不洗，水怕是比果子还不安全。
这场霍乱蔓延的地区很广，涵盖了整个县，个个乡镇都安排了专门安置病人的隔离区，请了大夫医治，不时有病死的消息传来。
吴梦像一个野人一样等待着孙大夫回来，她不敢离何家宅院太远，怕孙大夫回来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在第七天后的下午，孙大夫蹒跚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村口。
吴梦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便隔着很远，甚至连那黑点般人影的轮廓都没看清。
但她笃定，那就是孙大夫。
吴梦激动的热泪盈眶，交叠地迈着两条细腿快速跑上去，一下扑进孙大夫的怀里。
孙大夫累极了，被她扑地倒退了好几步，勉强站住，开心地环住手臂抱了抱她。
“小梦，爷爷回来了。”
吴梦拼命地点头，眼泪将孙大夫地衣服都弄湿了，鼻涕都粘在了上面也不觉得难堪。
惴惴不安地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抚慰。
吴梦正喜不自胜，突然感觉肩头一沉，爷爷地身体一下软榻下来压在她身上。
吴梦不停拍着他的背呼唤他，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孙大夫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吴梦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背着比自己还重的一个人跌跌撞撞回到了何家宅院，用尽全力砸着跨院的门。
跨院内非常安静，空无一人，但她能来的地方只有这里，这是他们唯一的家。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角门方向传来，像是偷偷摸摸怕人听见，每一步都放轻了动作。
王婶将门从里面打开了，看见吴梦背上的孙大夫，先是一惊，而后问道，“孙大夫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也染了……”
王婶害怕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吴梦满头热汗的摇了摇头，哆嗦着腿进了院子。
王婶愣了一下赶紧来帮忙。
王水福从主院跑来时悄悄把角门关上了，也想上来帮忙，却被王婶一个眼神喝止，将他推开了老远。
把人放到床上后，吴梦就彻底累瘫了，滑坐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双腿不停发抖，膝盖热的像两块烧红的煤炭一样。
“孙大夫怎么样，不要紧吧？小梦，你还好吗？我本来想去找你，但赵爱华把大门堵着不准人出去，否则就再也不让回来了……”
“先别说这些，还是请个大夫给孙大夫看看。”
王婶打断王水福的话，吩咐他去把村里的刘大夫请来。
刘大夫的医术比不上孙大夫，但整个村子只有他们两个大夫，这个时候找他最方便。
吴梦跟着孙大夫学习这么多年，其实也算半个大夫了，但她从没给人开过方子，所以也就没人真的将她看作大夫，这个时候也就没想到她。
吴梦喘匀了几口气就静下心来给孙大夫把脉，可她还没把出结果来，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角门被人重重地推开，赵爱华带着几个长工虎视眈眈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