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世间修罗场(十七)

四人行至荒郊，邵云虎一路上嘴就没停过，瓜壳果屑跟着丢了一路。其它两人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只充了点干粮，肚皮早开始乱叫了。眼瞅着就快天黑了，三人没敢吱声，程遇恩不是怕了，而是不想惹麻烦，任由邵云虎摆布。

“吁！”邵云虎忽然勒马，背对三人做停止的手势，两个趟子手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了！”

两人将运镖的马匹找棵树栓上，请示邵云虎要了点干粮，哈腰心满意足地靠在树上享受。程遇恩不受待见，始终未分得干粮，邵云虎躺在一旁，时不时瞟一眼程遇恩，等着他向自己讨饭吃，伺机羞辱几句。然而，程遇恩独自走开了，往附近不知瞎转悠什么，一会儿蹲地上，一会儿进小林子许久，邵云虎气不打一处来，闭上眼睛索性随他去吧，路还长，看他能撑多久，到时候随便抓个小辫子打骂一番，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这，邵云虎得意地笑了。

夜色渐深，今晚没有月亮，到处黑漆漆一片。程遇恩已生起火，照亮一方天地，几块石头围着柴火，上方架块平扁的石头烫野菜。三人有些吃惊，盯着亮闪闪的火焰出神，火焰亦在他们眼里欢快跳动，羡慕又嫉妒。

两匹马儿扯起缰绳变得躁动，邵云虎心想，定是火堆影响马儿情绪，正要开口大骂，马匹抢先一步嘶吼，惊得邵云虎起身忘却方才的念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邵云虎摆开架势环顾四周，显得格外小心，两个趟子手悄悄伏下身爬进草丛里，程遇恩仍在烤火，一点不清楚危机潜伏的样子，“呸，不争气的家伙，害老子要多看一个人，累赘！”

突然，一阵刀光闪过，程遇恩迅速后跳闪躲，火堆被大刀劈的四分五裂，飞散成一堆一堆小火苗，有的熄灭，有的微弱的燃烧着。邵云虎见状，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并不害怕，搏斗厮杀的情况他遇到多了，不然也不会成为利民镖局的大英雄，不夸张的说，没有他，镖局就开不下去。

邵云虎鼓足劲调整架势，慢慢抽出腰间佩戴的半月弯刀，然而双腿打颤，额间汗流不止。一群悍匪踩着火星进入邵云虎视线，步伐轻松，谈笑风生。

“一二，三四五……九……”邵云虎默数对方人数，观察其站位，脑中思索招数，“太多了！又如此密集，不好下手，爷今天……”

“嘘呜~”黑暗中响起一阵口哨声，悍匪纷纷朝声音传来处张望，邵云虎也跟着望去。这一声，缓解了邵云虎不知多少压力。

“什么东西？”

“是刚才没砍着那小子吧！不知死活的孬种！”

“没错，今儿个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区区两个人？那可真是笑话，笑掉大牙！”

程遇恩借着火苗出现在众人面前，“各位好汉，放过我们吧。”

众人哈哈大笑，“你若能跪下求饶，我大发慈悲放了你！”上山做匪的人似乎都喜欢讲发慈悲这种诳语，仿佛日后入了轮回不用受苦，还能投个好人家。

邵云虎听了这白痴对话，心里头大骂，“程狗儿你个怂货！”转而心生一计，趁着程狗儿送死的间隙，若没有下手的机会，还能有时间够溜走。“妙计，老子日后仍是条好汉！”

当然，邵云虎已打定主意，身体诚实地选择溜走，豪言壮语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自己不至于是个贪生怕死的废人。说辞嘛，早已随着计划并生，全然不用操心。

“我跪的人，都去世了……”程遇恩强忍情感的波动说道。

“大哥，这小子口气挺狂！”说着，一个蒙面人跳出人群，提刀奔程遇恩而去。

“报仇就要杀人是吧！”程遇恩同样蒙面人飞奔，胸口致命要害暴露无遗。

“傻瓜，这么着急送死！”蒙面人亮起刀，志在必得。

未等蒙面人自喜，手上蓄力紧握的刀已经不见了，身体仍然向前奔走，一众人看得出奇，觉得邪乎诡异。预想溜走的邵云虎怔在原地，“这小子是人吗？”

程遇恩手掌未触及蒙面人，也不曾改变移动方向，却与蒙面人擦肩而过。蒙面人一直往前奔跑，一直跑，突然“噗通”一身倒地，没有呼喊，也没有爬起来。

此时，程遇恩已站在群匪面前，并排的土匪不知何时往后退了一打步，留一人与程遇恩面对面。那人两额角的冷汗浸湿了蒙面的黑布。

“老二啊！你怎么样了？”匪头子哆哆嗦嗦喊着老二，“咱们回去吃宵夜吧，你嫂子今儿包了饺子！”边说边绕过程遇恩，朝匪老二踉跄跑去。

“大当家，二当家！”众人见老大跑了，一溜烟跟着跑了。

一下子，周围都安静了，趴在草堆里的两人打着呼噜，这两人心真大，邵云虎不知所措，傲气经方才一战，泄了个精光。

程遇恩看了看他们，没事人似的，靠着物资打起哈欠，不久也睡着了。

“腿好麻啊，动不了。”留下邵云虎一人在黑暗中当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