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难能可贵的遇见
因为赵怡的关系，我在图书馆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作为一个新人，却能和其他部长社长朋友般的交谈玩耍，没有一丝等级制度感可以说很少有人可以做的到。倒不是因为我主动去贴合他们，恰恰相反是他们主动与我交朋友。
图书馆的工作量不大，只是需要待在这儿的时间比较长，不过对我来说在这儿待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看自己想看的书籍。社长是一个短发，个头不高体型消瘦的男生，他和身边另一个我们都叫娜姐的女生都和赵怡关系特别好。不论什么时候出去玩，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很少见到第四个人。
最让我感到满意的是这里的工作氛围，所有的社员都是平等而论，连做工作时都是一起商量而不是以强硬的命令口吻来要求。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带上工作证不需要穿着正装，只要板正得当就行。我被分配到了一间满是学术书籍的书库里，书库进门左手边是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台笨重的台式机。桌子前摆放着一把皮革制成的办公椅，椅子上的皮革有几个破洞，透过洞孔可以看到裸露出的黄色海绵，这就是我值班的地方。
空闲的时间总比工作的时间长，最多就是在别人来借书时帮忙查一查书籍所在的位置做做借书登记，偶尔会帮图书馆搬一搬需要移动的书架和器械。
我如鱼得水般不停的汲取图书馆带给我的丰富养分，今天看小说，明天挑一本我感兴趣的金融书籍一边挑重点做笔记一边钻研着金融家们的思考方式。因为这里过于安静的环境，我时而感到困倦，撑不住时就在看到的书页夹一张便签，撑在桌子上眯一会。也只是浅度睡眠，任何外界的声音都能够听到，这也是为了不耽误工作。
工作结束后赵怡会邀请我一起去吃晚饭，同行的还有社长和娜姐。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的，我就像一个平白无故插入他们之间的不速之客，另外两个人会因为我的存在显得十分拘谨，只有赵怡已经和我混熟了。吃饭的时候也是异常尴尬，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有时会有人为了缓解这个僵硬的气氛随便说几句，反而显得更加尴尬。
架不住对于时间的习惯，没过多久另外两位就完全接受了我的存在。娜姐是个非常活泼的女生，任何话题都能被她找到笑点。而且十分大方，有时候甚至会揽着我的肩膀笑个不停。社长就不一样了，腼腆的像个女孩子一样。说话很温柔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紧不慢，笑起来有种笑不露齿的感觉。
因为这层出色的关系，我在图书馆待的越来越惬意。社长和重要干部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我被允许可以随时进去玩，玩多久也没问题，连服务部的工作都很少被安排在我身上。虽然对于其他的社团成员来说不太公平，但对我来说却可以享受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社长是和我一个宿舍楼的，同样说明他也是学计算机类型的。虽然他已经大三，但年纪就比我大了一岁，所以交流起来没有任何代沟。他晚上会给我发消息让我找他，不是为了工作上的问题纯纯是想分享一些心里话。
我俩会在阳台点上一根香烟，他向我倾诉着一些工作上的烦心事，我就用自己的想法疏导他。
“每天晚上跟你交流一下真不错，你一来我心情都会好很多。”他把新买的香烟盒拆开，从中抽出来一根递给了我。“其实我没有什么抽烟的习惯的。”
“那为什么和我在一块的时候总会抽呢?”我接过那盒便宜的泰山牌香烟，我不太喜欢这款，抽起来有点呛。
“没法说啊，也许是和你在一起抽烟会感到很放松，也许……其它的等等。”
我不能理解他所说的其他是指什么，但他一定有某件心事没有说，至少藏在心中的锁箱里还有不愿意向我展示的藏品。我们俩的夜晚交集时间仅限这一根烟，当我俩的烟蒂都熄灭时，就是我回自己宿舍的时候，无一次例外。
潘舒言又一次的给我发来了一条短视频，点进去一看是个很秀气的男生，长着一张特别讨女生喜欢的白净的脸。隔三差五就会你来我往的发点有趣的，有时候是搞笑的有时候是重大时事新闻，有时候就是帅哥美女。
“不错，挺帅的。”我对这种视频没什么兴趣，但要尽可能的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这样才能稳定现状。
“没有刘洵帅。”她在后面加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仔细看了看视频中的人，又想了想刘洵的样貌，如果用一个中肯的态度来看待两人的相貌，我想视频中的要更胜一筹，那是一副接近明星般的面孔。但我也明白，明星终究是明星，不如身边的路人给人一种更真切的感觉，在潘舒言眼里，刘洵就是心中最高的准则。连我也是不例外，刘洵在我心中同样是榜样。在高中我和他亲密的关系让我看到了他与普通人间的距离，那是一种类似对美好的向往。你会认为只要是从他身上出来的，都会比从自己身上出现的更高级优雅。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学习起了他的言行举止，生活方式，甚至饮食穿搭。每当我做着和他相同的事情时，就会真切的认为我与其他人不同，我正在改变。不过后来我及时认清了现状，最后保存了自己的性格习惯，不过现在身上仍然能看到他的影子。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刘洵了。毕业时的大长假我竟然一次空都没抽出来去找他，不知道现在他变成什么样了。”我说。
“肯定更帅了，说不定大学到处都是追他的那种，跟在后面排成一溜长龙，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开业了什么餐店呢。”潘舒言认真的幻想着。
“是啊。不过也许他变得更成熟了也说不准，我也说不上来是喜欢从前单纯的他还是变成熟的他，不过在他身上一定都能散发出不一样的色彩才对。说不定啊，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那我可太伤心了。不过你放心，前几天我还给他发过消息，旁敲侧击得知，并没有。嘿嘿。”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潘舒言此刻的动作与表情。她一定趴在床上两只胳膊肘撑着床面手掌托着腮，两只小腿正在空中欢快的摆动。脸上露出一丝少女幻想时特有的甜蜜笑容。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潘舒言对刘洵的爱慕还是没有丝毫淡化。相反，我曾经说好的要一直和他保持深厚的友谊，现在却连见一面的时间都不舍得挤。其实在我内心中刘洵的份量并没有因此减少，但现实让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开始生分了。
如果总是在犹豫却不付之行动，我想大概会一直拖下去。我给刘洵发了消息，想得知他最近的状况。
“最近就这样吧。”他说话的态度一如既往，“谈不上好与不好，总之生活就只能这样过，你没法改变这条设计好的轨道让它转向你想走的那个方向。”
“是啊，既然已经设计好了，我们就应该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这个角色。”
“正是如此，那么你呢，好久没问候一下了，说起来挺难为情的。”他说。
我回答道：“别这么说，我也是一样不停的忙着自己的事，总想找你出来走走却因为各种事给打消了。生活说起来非常平静，绝对算得上惬意，我现在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那就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像遮着一层不透明不透气的布料，尤其是到了晚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也许刘洵因为之前的单纯，到现在才和我高中时产生这种莫名的心理一样。也可能是生活有很多无形的小事累积在了他的心中，找不到合适的通道把它们释放出来，最后越累越多导致堵塞了。总之我理解他这种感觉，因为它好像一种刻在遗传基因里的病灶，会在任何你猜不到的时候出现症状（晚上尤其是）。
“也许时间会解决一切，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不知道为何，现在反而越来越少了，我找到了一片可以让心里安静下来的土地，你也会找到的。”我安慰他。
“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它，从哪找到他，现在我连生活的方向都搞不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上学，奋斗？”
“也许你可听一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绿袖子，也可以听一听凯文•柯恩的走过绿意。把自己带入到音乐当中，体会每一个音符的情绪。你也可以看看书，不要总打游戏，书中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会有两个太阳也说不定。”
“那可能要热死人了，我宁愿多一个月亮。”刘洵心情放松了许多。“也许我本就不该考虑这么多的。算了，没准哪天就好了呢，干脆先不想了吧。”
我把话题转移到正常轨道上：“刘洵，凭借你这超出常人的气质，大学没有再谈个女朋友吗？”
“不谈，大学的这帮女生和高中的那群同样无聊。而且自从我初恋时搞出的那一堆麻烦问题后，我就再也不想考虑了。什么时候等二十六七了，再找个结婚好了。”
“这样也挺好，我还挺怕你连结婚都不想了呢，这样好歹能放心点了。”
“是有这个打算。”刘洵说。
“可别吓我，当我没说好了。”
“开个玩笑而已。”刘洵发了个表情包。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凌晨了，跟刘洵聊了会以后心里待办的事又少了一件，也该结束对话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先踏实的过好眼前的再说。”
“明白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正好趁你找我聊天释放一下情绪而已。”
我很高兴我还是那位能让刘洵敞开心扉的人。
“我会不时找你聊天的，放假有空务必要见一面。”
“一定。”刘洵说，“晚安。”
“晚安。”
我随便调出一首歌曲关上了手机屏幕，环顾了一圈宿舍，除了上铺的熬夜冠军其他床铺已经完全没有了灯光。此起彼伏的鼾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要带上耳机就听不见了。
我静悄悄的走到了阳台，拉开窗户看着天空。和我高中看到的光景一样，不论周围的环境再怎么变，月亮和星星是不会变的。既不会多出一个月亮，也不会多出一个太阳，因为这里就是现实世界。刘洵也许有很多烦心事，他是个和我一样不喜欢分享太多内心世界的人。因为即使告诉了其他人，也不会真正有人和你感同身受，自己承担的那一部分需要完全由自己消化。即使有些人曾经历过你的感受，也会在说完后的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忘却的无影无踪。不过有一点我是赞同的，说出来总会比噎在心里要好。
我想起来一件曾经令我无比震撼的事，那简直像是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情节。我认识的一个女同学，她的男朋友是一个性格怪癖的人。听她说男朋友的父母长年不在家，可能是在外地有工作，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给他住和每个月定时发来的生活费。男朋友对她很好，照顾的无微不至，女生说以后一定要和他结婚，他也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应她。后来男生一整天没有上学，女生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也得不到回应，就在放学时去了他家。因为家里只住他一个人，所以干脆也给女生配了一把钥匙。女生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扇变得异常沉重大门，她在厕所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生，她哭的很伤心，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整座楼内回荡。警察经过调查后确定了这名男生是自己选择的离开。
后来她也有两个月时间没有上学，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在学校见到了她。看到她精神状态好像还不错，我倒是也放心了。她告诉我，男友离开的那天正好是下流星雨的那天。经常听他人说，流星雨代表愿望成真，也听过别人说流星雨代表着有人逝去。我不理解她所说的是哪一层意思也就没多想。离开学校时还笑着对我们说了再见。
几个月后，我和朋友在网上得知要迎来天蝎座流星雨。正好处于放假时间，我和朋友从深夜十二点就出了门。可惜消息还是不灵通，这个时候最密集的那一场流星雨已经过去了，不过好消息是天空中零零散散还会飘过去几颗。我们来到学校旁空旷的公园里，架上摄影机，仰着脖子看了一整晚，记录下了无数流星飞过的画面。流星雨一直到早上五点左右还有飘过，我俩脖子差点都转不动了。
就是这一天我从同学那里得知消息，那位曾经还跟我说过大家有空一起出去玩的女同学，也跟随流星悄悄离开了。
这件事震撼了我很久，并不认为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其实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也许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会迎来完全不同的生活，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看待世界呢。那几天晚上我想来又想，到底心里有多大的痛苦才会让两个本应该是处于人们常说的最好年纪的生命选择了结束。我知道有这种心理的人不在少数，我只希望他们能学会用心感受世界，其实这个世界是充满美好的。只不过是我们常年不愿意去感受去寻找，导致对美好的事物越来越不敏感，直到完全捕捉不到。看到好的一面多了，坏的一面自然就少了，反之。
我决定再掏出一只烟。今晚的夜空真的很透彻，月亮上的暗缺的斑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星星比以往的也要更亮更多。在小城镇会经常看到这样的天空，但自从我来到这个省会上大学后，这样的夜晚就可遇不可求了。平常就算天气好，挤挤眼睛也只能看出来零零散散几颗星星，好像快要熄灭似的发出暗淡的光。口中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向右旋转，好像获得自由似的迅速扩散到了四面八方。
我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将眼镜平整的摆放在枕头的一侧，利用手机的光把床单拽平整，平躺在这张狭窄的硬板床上。
很快我就与现实失去了连接，再一睁眼时，我来到了一个非常明亮的地方。太阳光强烈的照在我脸上，让我不得不把眼眯起来才能把周围看的更清楚。这里的一切和我在的世界都一样，行人汽车，动物植物，高楼商场……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微笑，行人在爽朗的笑声中交谈，出租车司机也做到了真正的微笑服务，车辆在互相礼让中有序的穿梭。有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大号棒棒糖边笑边跑，后面跟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孩不停的追。看着这份充满欢声笑语积极向上的场景，我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浮现了一丝笑容。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只手横放在额头上罩着阳光看向天空，这里有两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