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败岳明任君羡亡齐，再禅位朱靖武代秦

却说朱靖武正备夺位事宜时，辽国有使前来，靖武闻知其意后，大喜应允。

若问辽邦近事，可堪一述:

永兴二年时，辽主耶律逊得秦帝相邀，共击齐国。

逊欣然应允，亲率大军南下。

至连山时，耶律逊忽染重疾，为防有变，只得班师回都。

入宫后，逊又食五石散以期病愈。

夜半，隐疾迸发，耶律逊吐血数斗，昏死过去。

待杜怀恩奉诏拜见时，逊已入弥留，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耶律靖。

怀恩会意，拜伏领命。

逊无话，泪如泉涌，须臾而亡。

耶律靖见状欲走，被怀恩止住，只好下拜泣哭。

次日，杜怀恩依遗旨奉耶律靖为帝，改元兴历，谥耶律逊为毅帝，大赦天下。

耶律靖上位后，欲征百姓兴修宫阙。

杜怀恩以劳民伤财为由劝谏。

靖无奈，后欲广纳民间女子入宫。又被杜怀恩等众阻拦。

耶律靖心中震怒，谓左右道:“不除此人，朕与傀儡何异！”

近侍穆仕开与仆固怀化有隙，闻帝言暗喜，对道:“除丞相易，自保却难。”

靖疑问为何。

穆仕开道:“大将军仆固怀化素来与杜怀恩交好。陛下若贸然为之，必易使其生兔死狐悲之感，彼时他若发难，陛下焉能自保？”

靖称是，忙问对策。

仕开道:“不如使之空居高位，尽收兵权。待时便可翦除。”

靖沉思片刻，道:“依此二人性情，兵权恐难收回。朕自有法！”

于是辽帝明面待杜怀恩与仆固怀化二人甚恭，实则暗寻良机。

九月，耶律靖以“重阳家宴”为由召杜怀恩与仆固怀化入宫。

二人只以为平常，遂未做抵防，接诏即遵行。

酒至半酣，靖忽道:“朕待二卿犹如亚父，故借家宴相邀。”

二臣忙举杯相谢。

靖摆手后，道:“朕犹记先帝有一汉臣辅助，待之亦如父也。不知二卿忘乎？”

怀恩闻言变色，推说不知。

耶律靖大怒，拍案起身。

伏兵闻声齐出，将二人围住。

靖于是斥道:“汝为争权，屠害同僚张朝信，疑朕不知乎！今又专政，欲同仆固怀化共行谋逆之举，朕岂能饶汝！”

二人慌忙下拜，大呼冤枉。

靖不做理会，直令左右将二人下狱，罗织罪名。

未几日，有报传回，称于杜府寻见皇室器物。

耶律靖大喜，即判杜怀恩车裂之刑，夷灭三族。

仆固怀化因与众官交好，又常施恩于人，故得众人暗中搭救，方免一死，改受流放之刑。

穆仕开闻讯不悦，便暗差亲信于途中将怀化截杀。

此后辽帝再无掣肘，于是纵情享乐，先征劳役广修宫阙，又选数千女子充盈后宫。民间怨声载道。

帝好游玩，穆仕开便借机逢迎，广发徭役于各地，开山修殿，以供帝需。因此而死者无数。

耶律靖只知享乐，又升穆仕开为丞相，使之独掌权柄。

朝臣见此，于是多加仿效，百姓日趋艰辛，难以存活。

御史大夫沮渠安上表劝谏，请帝体恤民情，却被耶律靖处以极刑。

百官因此噤若寒蝉，朝政日乱。

后秦齐相争，耶律靖闻讯便欲南下中原。

穆仕开劝道:“战端一开，徒耗时日，此间不知错失几多乐趣，何必自讨烦忧。”

靖称善，乃止兵。

近来河北战事已毕，耶律靖闻知后恐秦国攻打，于是遣使厚馈朱靖武，欲常保和睦。

得朱靖武应允后，耶律靖再无他忧，便再如前事，奢靡享乐，不问朝政。

细作报回郑州，凌空闻知大喜，道:“伐辽易也。”

副将高堂周道:“辽国之事莫急，不知灭齐之事如何？”

空道:“我已知会任君羡，想来按计而行，旦夕可破齐矣。”

堂周闻言称是。

未几日，信使自任寨归来，告凌空道:“任都督已偃旗息鼓，静待将军计成。”

凌空喜，率兵东进至任城郡后，大肆造势，扬言带甲二十万，将平齐国。

信至临淄，百官皆惧，争劝齐太后投降。

太后慌乱，道:“此国之大事，非哀家可定，众卿当与陛下商议。”

虞世通道:“皇帝年幼安能主事？太后莫再推辞，早定大计为妙。”

众官附言称是，又劝投降。

太后无奈，道:“容哀家再虑。”说罢，屏退众官，引帝退回宫中。

既入后堂，太后哀叹道:“江山社稷，岂要毁于我辈之手乎！”

近宦安丘通进言道:“太后若无良法，不如重启岳明，召之问计。”

太后连连称是，于是复起岳明，问之投降如何。

明道:“群官投诚可保富贵，太后与陛下恐难万全，楚王萧道便是前例。”

太后忧道:“奈何秦军势大，我军安能相抗？”

明道:“昔日高祥举兵百万亦未得胜，况秦二十万人乎！且臣近日探得朱靖武已归咸阳，此来领军者乃凌云之子凌空，其不过一藩将，麾下焉有此众？”

太后稍定，问岳明退敌之策。

明道:“今虽明晰中原敌势，但不知河北敌军细情，故为行万全之策，臣意发勤王号令，召各部入城，再行坚壁清野，固守临淄。待敌久攻不克，士气低迷之时再击，可获全胜。”

帝与太后皆喜，于是授岳明为卫将军、假节钺，总督对秦战事。

虞世通闻信不悦，入宫告太后道:“昔日岳明领十万大军兵出河北，自言可尽收失地，怎料损兵折将，徒耗国力。臣请太后明鉴，莫要信此庸人误国。”

太后心生迟疑，道:“哀家心烦，国事升殿再议。”

次日，群官毕至，朝议复起。

虞世通问岳明道:“公欲战，不知欲以何法退敌？”

岳明如实相告。

世通驳道:“庸策也。我从未闻不战而困守孤城可退敌矣！况野战之兵为公所失，今征召者多为各地守军，且不论秦军势大，他等未必敢来。纵各军皆至，但号令难统，粮草难续，将军又如何对敌！”

明道:“秦军善战，我故而失利。然临淄城池坚厚，府库充盈，坚守数载亦非难事，有何虑哉？”

世通暗喜，道:“依公之见，欲以府库犒军乎？”

明道:“社稷为重，财货不过身外之物，何必惜之！”

太后不悦，暗思道:退敌是为保富贵矣。怎可战事未明，便予外军财物！

于是答道:“战事虽重，但百姓亦需粮食。不如令各军来时自带，想来可解一时所需。”

岳明思量称善。

太后又道:“秦军素来奸诈，恐其假外军之状而入城。故为大计，将军可往他处招揽外军，以保都城无恙。”

明大惊，道:“臣麾下暂无大军，若往他处募兵，恐难胜秦军。且臣离临淄后，倘河北有兵袭来，则社稷危矣。”

虞世通讥讽道:“将军既无把握胜敌，又何敢夸此海口！”

明驳道:“非无把握胜敌，只是兵马不足，今又弃城野战，舍强而取弱，怎能得胜！”

太后道:“哀家可予将军千金募兵，只期拒敌于都城之外。”

见岳明还欲推辞，太后怒，责令速行。

岳明无奈，只得率数百亲信出城，至淄川候揽大军。

半月间，各军渐至，有五万之众。

岳明心中稍定，备战之际，有报传来，竟是凌空攻取泰安。

明恐三军闻信崩乱，于是按下不发，赶忙操练兵卒。

未几日，朝廷有旨传来，令岳明率军拒敌。

明于是分兵布阵，把守泰山险要，以期拒敌。

数日后，斥候回报凌空，闻齐军如此布置，空于是令高堂周率部进取莱芜，遍插旗帜于博山，以做疑兵；空自领大军出肥城，袭取济南。

秦军奔袭至城下时，济南守军以为神兵天降，知不可敌，遂开城门投降。

败报传至淄川，岳明方知中计，遂急引军回撤至临淄，欲入城中坚守。

稍许，懿旨传出，只令岳明引兵拒敌，未允其入城之请。

明仰天长叹，悲愤道:“国将不存矣。”于是转军西北，迎战凌空。

齐军方入章丘，即遇秦军来攻。

岳明于是执剑在手，亲登城头督战。

箭矢数落其旁，明竟毫无惧色。激战一日，数退秦军。

凌空见攻城不下，便谓左右道:“久闻岳明善守，今日得见，所言非虚。不过齐国天命已失，非人力可挽。汝且速往河北传令，使任都督按计而行。”

嘱咐毕，空便引军下寨，围而不攻。

岳明欲突围而去，但数次无果，只好据城不出。

半月后，有报自临淄传来，竟是齐帝降秦之事。

原是任君羡自得凌空信后，即率大军渡江南下，直赴齐都。

兵临城下，君羡见临淄坚厚，为免伤亡，于是分兵围定，遣使劝降。

齐太后慌乱，忙与群臣商议。

虞世通道:“城无兵马，旦夕将破。为免百姓蒙难，当早降秦为善。”

百官亦惊惧不安，皆附言劝降。

太后知大势已去，只好泣允，令帝引百官出城投降。

凌空听罢心喜，又差使者入城相告。

岳明见来人乃皇帝近侍安丘通，便知事真。

待丘通说罢，明与左右早已泣不成声。

众人面往东南三拜后，岳明遂决定投降凌空。

副将吴牧臣急劝道:“河北战时，将军俘杀葛文，已与凌空结怨。其人素来恩怨分明，今为生计，当降于任君羡，万不可降于凌空。”

明驳道:“任君羡夺我都城，奴役君王，我深恨也，安可投之！想凌空声名在外，必不会因私废公。且其父凌云曾为齐将，凌空亦是齐人。其虽事秦，亦当有怀乡之情，我可先投之，待时而动。”

牧臣疑道:“将军此话何意？”

明答道:“闻古时姜维欲诈降复国，我虽不才，亦当为国效仿。”

丘通感触颇深，赞道:“危难方知忠臣！”

未几，安丘通归秦营，将岳明降意相告。

凌空大喜，奖赏后，令其退下。

众人劝凌空抵防。

空笑道:“岳明素来忠义，依我所见，其宁殉国亦不甘投敌。今番来信，势必有诈，我安会中计？况葛师死于他手，我正欲除之而后快，其自来投，乃天允我报仇也！”

次日，城门大开，岳明率军出降。

凌空急领左右出营寨相迎。

两方客套毕，接入帐中。

方坐定，却听凌空怒斥道:“汝身为将帅，既不能保家护国，又不能以死殉国，徒使三军受累。今落我手，正该使我复仇！”

不及岳明反应，秦兵便已持刀杀出。

明知事败，正色道:“不能复国，我深恨也！”于是从容赴死。

余将大惊，慌忙拜伏求饶。

凌空扶起众将，道:“岳明害我亲朋，故得屠戮。此事与诸君无关，切莫多虑。”

众将稍止惧意，于是真心投效。至此，齐遂亡。

数日后，齐帝宇文恕与百官被押至咸阳。

朱靖武降恕为安命侯，迁驻合阳。处置毕，又布夺位事宜。

秋末，百官复上表威逼，令秦帝杨阔禅位。

帝颤栗不答。

近侍冯玉贞见群臣欺主太甚，便出声骂道:“汝等衣冠楚楚，尽食君禄。不思报国忠君，反做谋乱之举。当扪心自问，有负武桓二帝乎？”

众官无言作答，皆默然不语。

朱靖武知晓后，不由叹道:“从秦之心未绝，恐大事难为。”

张恩远道:“宦官之言，不可重也！想二杨之乱方熄，韩朝之乱刚平，帝又年幼，不及亲政施恩，正该主公图成大事。倘今不为，屈做辅臣，待他日众将失意皆散，主公立时休矣。时势逼人，主公切莫迟疑！”

时凌空与任君羡已班师回朝，在大将军府中述职。

闻恩远所言，二将亦附言相劝。

靖武遂定决心，密将冯玉贞毒杀，再令心腹逼位。

秦帝与太后无力自保，只得依从。

天政四年正月初，朱靖武领帝与百官复往禅位台，行杨英代夏之旧事。

诸礼毕，朱靖武建国大明，定都长安，改年号泰安，追谥朱清宇为武毅帝，大赦天下。

即毕，降秦帝杨阔为顺命侯，迁驻岐山。

次日，帝封赏百官，授张恩远为丞相、兴国公；任君羡为卫将军、安国公；凌空为右将军、豫州都督、定国公；柯文通为左将军、益州都督、盛国公。追授诸葛怀民为太师、长安郡王，谥号文宣。

余众亲信皆得升赏。群臣拜呼万岁。

张恩远进言道:“昔日天下分崩，人心思动，群雄莫不僭越礼制，或伪以王爵，或假借帝诏，以致皇威受损，世人迷乱。故为大明计，当重法统，再兴礼制。”

朱靖武称善，遂颁诏道:“昔日天下分崩，帝室衰微，群雄并起，逾越礼制。今特降诏，自此后，帝令为诏，帝命为制，敢有违逆，人神共诛。”

立国后，明帝轻徭薄赋、躬行节俭，施政以民为本，由是社稷安定，国力日强。

帝见此心生外拓之意，召群臣相谋。

柯文通进言道:“吴倭交兵数载，战事未休，正可趁机南下，荡平其地，一统天下。”

靖武思虑后，摆手道:“朕知良机难得，但要趁人之危，却非朕愿。再者倭寇乃异族也，害我华夏子民甚矣。伐吴徒使倭寇获利，实不可为。”

凌空出列献言道:“臣闻辽主如元洋，陛下正可吊民伐罪。”

靖武道:“古贤曾言君轻民贵。今辽帝倒行逆施，欺辱百姓，朕当兴兵讨之。”

御史中丞郭嵇道:“陛下方允辽帝和睦之请，今却起兵讨之，恐令世人非议。”

张恩远驳道:“辽金一脉，久欲侵略中原。见我朝势大，惧而请和，实为缓兵之计。倘我国稍有变乱，贼必趁势袭扰，如先朝之事。故有雄主宇文泰，提二州之旅，伐狼子野心。护民之表即出，寰宇莫不震动，由是齐霸七州，自成一国。然天命终不在齐。今大明初建，国势甚强，正可荡平异族，永除边患！”

靖武称善，道:“朕意已决。了百年宿怨，只在此战！”

凌空拜伏请命。

帝问道:“灭辽非易事，卿欲如何退敌？”

空却不明言，只道:“若耶律源在时，臣无把握得胜。然伐无道之君，半载即可功成。”

帝见凌空胸有成竹，于是亦未细问，便封凌空为幽州都督、定辽大将军、假节，使其总督对辽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