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图河北齐王面南称臣,为谋存兖主顺势而为
却说宇文弘闻金兵南下,自告奋勇欲往破敌。
泰喜道:“孤正欲北上,攻取冀幽二州。”略微思量后,又叹道:“但金国势大不可力敌,且高行明并孤之心日久,若其趁我军北上,突袭而来,将为之奈何?”
侍中苏卓闻言答道:“荆州萧明已与高行明决裂,二人分国而治,相互抗衡。主公可从中取事,必无后顾之忧。”
独孤诚亦献计道:“主公可暂向夏廷上表称臣。高行明好大喜功,且其正与萧明相抗无力出师,迫于时势必会接受。到时我军便可全力北上,荡平金兵,攻取冀幽。”
泰闻言称善,于是遣使往南京称臣纳贡。
高行明见之大喜,谓众人道:“孤正惧他二人联合,今见宇文泰臣服,孤无忧矣。”
于是高行明以夏廷之名,封授宇文泰齐王之位,令其遣子入朝为官。
泰知晓后,上表婉拒,行明亦未强求。至此,徐扬二州罢兵言和。
泰为防万一,留征南将军李世忠率师两万驻守广陵,令凌云助之。
诸事已定,泰自领大军北上,攻伐冀州而去。
却说文鹏宗自领命出使后,日夜兼程赶往许昌。
一路之上,众人只见得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树皮野草皆被食尽,亲死无力哭嚎,野犬随于人后,饿殍遍地,白骨皑皑。正如诗云: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如同人间地狱。
鹏宗难掩悲恸,叹道:“我亦是百姓出身,自幼饱尝艰辛,常感慨我之不幸。今见中原遭此大难,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方知世间艰难尤甚。但不知此难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望早日江山一统,国泰民安。”言罢,命人将所带衣食尽数发给灾民。
民受其恩,纷纷拜谢。
未几日,文鹏宗赶至许昌,入城之时已近傍晚,遣人通报后,便于招使馆暂住。
是夜,馆驿小吏送来夜宵,仅是窝头咸菜,鹏宗疑是秦衡之故意怠慢,询问细情后,得知秦衡之因灾情影响,缩衣节食,食的也是此物。
鹏宗方才释怀,谓小吏道:“吾此番来,正为救民于水火,待与你主洽谈过后,助你等衣食无忧。”
小吏闻言感激涕零,拜谢而去。
却说秦衡之闻宇文泰使者将来,早与部众计议。
见得众人到齐,衡之疑虑道:“本督不得已归降夏廷,宇文泰便遣人前来,莫不是欲下战书,趁我受难之际夺我兖州。”
话音刚落,一将站出,言道:“主公何须烦忧,宇文贼军,末将视其皆为草荠,凭末将手中铁锤,定教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衡之视之,见此人身高八尺,魁梧有力,使两柄铁锤,正是先锋战将王异。
衡之笑慰道:“本督知将军神武。然现今局势不明,兖州又遭逢大难,实不可再动刀兵。此时首要当先探得宇文泰态度如何,不知军师有何对策。”言罢,看向白春。
白春乃濮阳人氏,因宇文泰彭城起兵,春为避祸而迁至许昌。见盗贼蜂起,天下动荡,春便应召入仕,随前兖州都督刘均平叛境内流寇。
后刘均被秦衡之所败,白春亦被俘虏。
秦衡之见其有才,将其敬为上宾。白春感念衡之恩遇,于是诚心归附。
今见秦衡之相问,白春于是答道:“此不难料,齐使此来是主公之福,兖州百姓之福。”
衡之不解其意,问之何解。
白春回道:“宇文泰近日称王,与高行明划江而治,此举必使高行明恼怒,二人他日必会相争。此时,若主公率师东进,宇文泰便危矣。故而,属下料宇文泰此举有为拉拢主公,稳定后方之意。”
衡之闻言称是,又问大将黄胜军何意。
胜军思虑良久,闻声对道:“军师所言极是。宇文泰势虽强,但仍逊于高行明。且末将近日探得辽北金国率兵南下攻略冀州。想那宇文泰久欲北上,必不会坐视不理,放任金国作乱。当此时刻,宇文泰既已无力攻我,其遣使前来,定是与主公通好。”
秦衡之心中方定,拍手称善,道:“若是如此,自是最好,然也应做万全之策。不知将军有何良谋?”
胜军一时语塞,未能应答。
谋士白春解围道:“属下已有计议,谈判之事交付属下即可,定不使我兖州受损,主公蒙羞。”
衡之欣喜,于是以白春为使,令其与文鹏宗谈判。
次日,双方会于鸣凤阁,入内坐定,客套已毕。
文鹏宗言明来意:“奉我主之名,今日前来是为讨一说法。兖州近年来连遭旱灾,若非我主相助,恐早生乱,两家本为交好,今日为何待我主兴义举,讨元凶之时,汝主背信投敌。”
白春冷笑道:“普天之下莫为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宇文泰与我主同为朝廷一方主事,自应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兖州受灾之时,宇文泰身为青州之事理应相助,若是徐州受难,我主身为朝臣亦会慷慨解囊,此是本分,为何要以此为说辞?今日宇文泰举兵反叛,自封为王,我主贵为兖州都督,岂会与反贼同流合污!”
鹏宗闻言大恼,道:“高行明擅行废立,废杀先帝,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我主受先帝遗命,举义讨贼,是为国除害。汝若识得形势,当规劝汝主顺应天命,带印归降,莫在助纣为虐。否则,大军一到,尔等将皆为囚徒!”
白春闻言正色道:“元洋在位之时,宇文泰首反朝廷。今见帝死,又借其旗号,此等小计岂不是掩耳盗铃?三岁孩童尚瞒不过,还敢以此诓骗天下!今兖州虽逢此难,却不能动摇我根本,宇文泰若欲战,我等亦可奉陪。”
鹏宗见其如此强硬,恐事不成,叹道:“君莫如此,我此次来,是为和不为斗。一路之上,我见得兖州百姓颠沛流离,哀嚎遍野,为此深感痛心。是故无论你我商谈如何,兖州百姓我必助之。”
白春疑其言,道:“君莫轻言,此事重大,君岂能做主?”
鹏宗见其似已动心,道:“出使之前,我主已将援助之事全付于我,故而为百姓之利,我愿助之。”
白春闻言欣喜,起身拱手谢道:“若是如此,在下替我主先行谢过君之大恩。”
鹏宗忙起身扶住,道:“切莫急谢,我主思虑周全,为防路遇歹人劫掠,故而派遣数万精兵随后护卫,他日便会送达。”
白春闻言一怔,心中暗道不妙,回道:“君能相助已是兖州之福,护卫之事自当我等为之,岂敢劳烦。还请君他日规劝贵军回师,布防江边为重。”
鹏宗见其还做推辞,便明言道:“君不知大军出师易,无功而返难。兖州四战之地,南有萧明,西有尔朱荣皆有入主中原之意,北部并州早被匈奴所占,时时南下掠夺。今若再与我主为敌,兖州便成死地,难再自立。既为汝主所想,又为百姓考虑,降齐已成不可违之事,望君深思。”
白春喟然长叹,道:“此事重大,非我能定,我当回报我主。”
于是二人约定他日再谈,春自回报秦衡之。
衡之愤然道:“虽是如此,我亦不降,无非鱼死网破耳。”
白春急劝道:“近日属下已探得宇文泰与夏廷和解,高行明授其齐王之位。若是与之相争,恐其截断夏廷援助兖州粮道,我军便不战自溃矣。”
衡之喃喃道:“如此,我岂非必降乎?”
白春劝道:“倒也未必。今日见其似也不愿开战,主公可效仿宇文泰降夏廷之事,名义臣服,两方修好,换的粮草度过难关是为首要。”
衡之称善,遂依其言。
三日后,两方议定,秦衡之遣使往彭城递送降表,向宇文泰纳贡称臣。
彭城此刻正由宇文邕代为监国。
邕知秦衡之上表称臣,大喜过望,重赏鹏宗之后,遣人将此事报于宇文泰。
泰知晓后拍手称善,喜谓左右道:“鹏宗果然可用,孤后方已定,再无忧矣。”
于是授秦衡之魏侯之职,助其粮草淄重。从此两方修好,互为依靠。
山东局势暂且止此,却见自高行明擅权废帝之后,雍凉局势又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