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芦苇圩世雄力保境，战江口凌云展神威

却说高行明知寇境之事后，心中愤恨将欲北伐，虽经阳朔相劝暂压怒火，但只歇兵两月，又听信术士黄春之言：北取青徐，可称帝业。故而再度以世忠犯境为由兴兵，招募良匠赶制数丈战船用以军备，欲借巨船之利直抵广陵。

七月初，数舟赶制而成，尽为长二十二丈，宽十丈之巨船。高行明亲往观之，见其势甚强，心中大喜过望，赏赐工匠后，即整备三军。

半月后，行明亲启十万兵马，强渡长江北上。

大军行至夹江口时，忽有斥候来报，称江上木桥已变为石桥，大军难以通行。

行明闻言大惊，急率众人出舟殿探查，见夹江口上果有一铁石桥横卧，巨舟无法行进。行明顿生迟疑，谓左右道：“孤早有所报，言夹江口仅有木桥独立，未闻有此石桥。怎奈何仅半月之余，便有此天阻，莫非天助宇文泰，使孤伐齐无功乎？”

谋士陈晏身列在旁，闻言上前道：“此不过敌军早备，主公无需担忧。水路不通我军便行陆路，想来齐军远征多日，纵使大军近日回援，亦不敌我军以逸待劳。主公不可因前日伐梁不利，而使决心受阻。”

行明听罢，心中卸下迟疑，笑道：“闻卿此言，孤无惑矣。”于是号令三军，停船靠岸，改行陆路进逼广陵。

且说凌云自分兵阻击后，几日未得战报，不免焦虑万分，恐敌未中其计。

这日正于帐中观图思索间，忽有斥候来报，称吴军弃船登岸，大军自陆上进逼广陵。

凌云闻言大喜，拍手称善，顾左右道：“敌军若行陆路进犯广陵，必经芦苇圩，此地我军早已设伏，倘敌无人识破，此战便可解广陵安危。”言罢，即令斥候传告三军，待敌中计后，共往伐之。

三军闻之，皆披甲执戈，奋勇而待。

且说贺世雄自得凌云号令后，便率兵马伏于芦苇圩一带，转瞬已过数日。

这日世雄正疑敌行踪之际，忽有探马来报，称高行明已弃船登岸，率众往广陵而来。

世雄闻之大喜，笑道：“我正为战事焦虑，恐敌改行他处，今日闻此报，再无惑矣。然恐我一人之力难以克敌，当遣信报于常明等人知晓，邀其夹攻方有胜算。”言罢，即遣人往新农镇求援。

徐常明得报后，亦是难掩喜色，谓左右道：“敌军尽在凌将军计议之中，此战当胜。”当即传告三军整备欲战。

且说高行明率众停船登岸，整军已毕，正欲率军行进时，却见随军司马贾似明策马赶来，遥声阻道：“恐敌有诈，王上切莫急于进军。”

行明不知其意，令其慎言后，忙将其引入帐中，细问道：“卿此言可有凭证否？”

似明道：“臣下略懂星象之术，昨夜观天象，见东南方有一赤色巨星，微微然似有陨落之意，恐此应我军出师不利，故而急来劝谏。”

行明听罢不以为然，起身摆手道：“日月星辰周天运转自有其理，此不足为证，有何惧哉！汝虽侍孤数载，于孤有情，然今日之言极易动乱军心，孤虽有心放汝，但恐于战不利，只得杀汝以儆效尤。”说罢，唤来左右亲卫，欲将贾似明推出斩杀。

似明听言早已魂不附体，下拜求饶。

正此时，策士阳朔推席入帐，见此景大惊，急道：“不知司马所犯何事，王上将欲杀之？”

行明道：“他言我战不利，乱我军心，孤当除之。”

阳朔道：“司马事主良久，忠心可鉴。今日虽有此言，但未传至三军，将心亦并未生乱，王上当慎行。”

行明点头道：“当如卿意。”言罢，只将贾似明呵退出帐，未做他罚。而后转问阳朔道：“不知卿此来何意？”

阳朔道：“王上北伐神威震彻中原日久，想敌必早做防备。然我大军来此除石桥相阻外竟未见敌一兵，只恐此中有诈，王上不可不防。”

行明摇头笑道：“卿所言太过谨慎，此正应宇文泰大军在外，徐州空虚。敌既已无力相抗，不久必为我之俘虏，何须虑哉！”

阳朔道：“既如此，何须独取广陵一处，不若王上分兵攻伐徐州，此间纵使敌军有伏，我军亦有照应，必能胜之。”

行明摆手道：“何需如此烦琐，孤今以大军压境，克其重镇，毕其功于一役，敌必望风而降。况广陵重镇，若不取之便如鲠在喉，孤心难安。”言罢，未再理会阳朔，提剑出帐，号令三军进发广陵。

大军行近芦苇圩时，镇军将军步志道遥见此地杂草丛生，烈风呼啸中似有刀剑之鸣，心中顿生不安。于是按下本部兵马未动，急往高行明处劝阻。

行明见其纵马而至，问其何意。志道遂将心中所虑告知，又道：“末将恐敌于此设伏，故来相劝。”

行明闻言亦生迟疑，便遣斥候先往探查。

且说贺世雄使人报于徐常明后，便率本部伏于芦苇坡待敌。

这日晌午时分，忽闻马蹄声起，有报称吴国大军杀来。

贺世雄闻之，心中大喜过望，谓左右道：“某待敌日久，今正以血战慰近日不快。”顿会又道：“敌见此地杂草丛生必会生疑，定会遣人查探，汝等相互转告，令诸军蔽于深处，万莫有失，若有违者斩立决！”左右闻言皆道不敢违命，赶忙将令传于三军知晓。

不多时，果见吴军斥候先至。幸得世雄早做部署，斥候半响探查终是一无所获，只得回禀行明知晓。

行明听罢卸下疑虑，笑谓步志道言：“卿太过小心，此中安有伏军。”

步志道曰：“行军作战当以万全为重，今虽未见有伏，但杂草丛生之地亦不可不防。不若先用火烧之，以备不测。”

行明驳道：“既未有敌何须攻之，此法不过徒耗时日，使敌有备于我，于战不利孤焉能用之。”言罢，令志道归回本部，随军出击。

行不多时，大军转入芦苇圩后，忽闻一声炮响，四周旌旗翻动，喊声齐举，齐军尽数杀出。

贺世雄此刻也已翻身上马，大喝道：“贼人无脑，已中我军埋伏。”说话间，引军杀入吴军阵中。

吴军未防此处有伏，顿生大乱，四散奔走下，踩踏致死者甚多。

高行明见此大惊，因不知齐军细情心生惧意，正欲回马撤退之际，身侧大将段韶忙拉住马缰，劝道：“宇文泰大军在外齐国空虚，今日突袭已是垂死挣扎之举，王上何足惧哉！”

高行明闻言心定，道：“非孤惧哉，乃良驹受惊矣。”于是号令三军，共往伐敌。

半响激战，贺世雄终因兵少不敌渐落下风，所率兵马亦死伤过半。

危难之际，徐常明恰率援军赶至。世雄见此，又起勇力杀敌，两军合力夹攻下，吴军再难抵挡，纷纷溃走。

高行明虽斩杀一二退兵，但见难挽颓势，只得随军回撤。正奔逃间，忽见一将在后大喝道：“高贼休走！”

高行明环抱马头，转头窥视，见来将豹头环眼，势如熊虎，正持枪紧逼。性命攸关之际，高行明赶忙急呼求援。

时雷泽刚杀一二齐将，距行明甚近，闻声回视，见贺世雄正追行明不放，顿时大惊，急忙策马追赶。

临近二人时，雷泽蹬马而跃，大喝一声，自空中持戟下劈世雄，欲将其一戟袭杀。

幸得世雄已有防备，闻其声起，赶忙持枪上举挡住杀招。虽如此但难卸其力，座下良驹受震立毙，世雄亦滚落下马。

雷泽借其格挡，翻身一跃，挡在世雄前方，见高行明已纵马离去，心才稍安。

转视世雄已起身，雷泽心生杀意，持戟正欲攻时，忽闻马蹄声起，徐常明策马而至。

临近雷泽身时，常明一手勒住马缰，良驹双蹄立起。而后巧借马蹄落地之力，另一手持斧猛劈雷泽，此间似有开山之势。

雷泽莫敢大意，手持双戟架住杀招，所受之力震得脚下土地尽裂。见其招有疏，泽忙抽回右戟突刺常明坐骑。

常明未防此击，座下良驹被其击杀，本人亦翻身落马。泽见此良机，赶忙上前突刺。

贺世雄见状大喝道：“贼子休要放肆！”说话间，持枪拦住雷泽。

二人交战十合，常明恐世雄不敌，赶忙持斧相助。

双方龙虎斗，三人神威扬，拼杀半响，双方不分胜负。

雷泽见难以取胜，周边敌军也已渐聚，恐一时难以走脱，于是趁三人错开之际，自袖口抽出飞刀便射。

世雄、常明堪堪躲过后，再寻视雷泽时，见其已抢夺一马，突围而去。

二人亦无心追赶，见已退敌，于是合兵一处，奔往江都寻凌云复命。

且说凌云吩咐已定，便引军往江口待敌。这日闻芦苇圩杀声震天，凌云已知敌军中伏。为响应世雄退敌，凌云急率兵马渡江，攻往高行明巨舟战船。

然未料高行明恐敌来袭，早已于巨舟中设数千伏兵。故凌云引军刚至时，便遭吴军伏击。

两军正拼杀间，忽见芦苇圩方向有大批吴军溃逃而至，伏军见状顿生混乱。凌云于是趁势掩杀，吴军四散奔逃，溺死者甚众。

乱军之中，高行明巧遇段韶，在其一路护送，逃至江口。临近舟船时，正与凌云撞见。

凌云见其身着王服，知其正是高行明。于是策马奔袭，欲将其斩于马下。

恰此时高行明坐骑累毙疆场，其亦因此跌落在地。段韶见事甚急，赶忙滚鞍下马，将行明扶上自己坐骑，拍马令其疾行后，持鞭迎上凌云。

凌云不愿与其缠斗，虚晃两招后，越过段韶又欲追击。

但见高行明已近巨舟，将欲登船离去。凌云心中甚急，赶忙张弓搭箭，一箭射出，似正中高行明左处心肺，其也翻身落马。

凌云见状大喜，收了弓箭欲追，却见步志道、周德麟率部已至。心下思量一番，知不可力敌，于是引军撤往江都，再未相逼。

吴军诸将见高行明翻身落马，惊得顿如离魂，合力将其救上巨舟后，依陈晏之言退往吴郡修整，暂歇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