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救夏室五臣政变生乱，收失地世子出兵受阻
却说高裕攻取广陵诸县后又欲趁势西进。这日正与众人计议间，忽有家臣来报，言扬州生乱，吴王召其速回。
裕不知细情令其详言，家臣遂以实相告。原是高行明伐楚受阻后，南京诸臣中又起复兴夏室之势。太傅文法兴、太常卿许世明、卫尉方俊忠、廷尉包宗、太史令宗孝艾时常私下密谋，欲伺机起事，助元义重掌实权。
近日闻高行明江口受创，高裕领命出征，众人只觉时机已到，于是暗中遣人联络吴郡太守韦忠懿，邀其共举大事。
忠懿表面答应，次日便密报行明。时高行明正于吴郡王府将息，闻此事惊怒不已，急遣人往南京传信，令王行端抓捕众人。
有细作早报南京，文法兴等人知晓后赶忙举事。
众人假借元义之名传召四方，令诸郡起兵勤王。密令出城当夜，卫尉方俊忠便凭其宿卫职权，率军强夺皇宫四门，将文法兴等众迎入皇宫。众人于宫中寻得元义后，令其下诏罢黜王行端光禄吾之职。
元义因众人逼宫吓得肝胆俱裂，一时口不能言，笔不能握，未能依从。
宗孝艾见状，急提笔代之，元义无奈拭泪。
时王行端正于城南巡视，忽闻皇城有变，于是急率亲军往救。
行至皇城时，见得宫门紧闭，行端已知叛乱，于是急令众人强攻四门。然守军颇有实力，战至二更时分，行端仍攻城未克。
恼怒之余，行端便合兵南门一处，率众纵火烧门，欲借此攻入。方俊忠恐事不成，遂亲往督军，见王行端攻城甚急，于是急告三军元义罢免王行端之令，号召大军擒杀行端。
然宫外诸军闻此诏命，皆不做理会，仍尊行端之令攻城。
方俊忠见外军抗命不从，只得放火相阻。
片刻后南门焚净，行端见仍有大火阻路，敌军势亦重，心知一时难以取胜，于是分兵驻守外城四门，将叛军困定。次日张榜安民后，与敌相持。
未几日扬州诸郡已得文法兴所撰勤王诏令。章安、永宁、乌伤、剡县等地多杀亲高县令，举兵响应。豫章、会稽之地亦是盗贼蜂起。一时间扬州讨吴声势浩大。
报至吴郡，高行明闻讯后急火攻心，一时不支昏厥，恍惚中遣家臣告于高裕，令其速归平乱。
高裕听罢大惊，欲率三军南下，但恐齐军追击，于是与众将计议。
裕道：“今扬州生乱，社稷倾危，此时南下平叛已是首要。为防齐贼趁我军退撤之时进犯，则需有猛将镇守，以保后路无忧。不知众将何人能为？”
周德麟叹道：“若杨明勋此战随军，则何忧之！”
陈晏笑道：“虎侯尚在，我等何愁。”裕闻言大喜，转谓雷泽道：“将军勇猛冠绝古今，今日之事当倚仗将军。”
雷泽闻言急上前道：“公子安心，某虽不才，但凭手中双戟定教齐军胆寒。”高裕闻言称善，便留兵两万助雷泽镇守江都。
次日整军毕，临行之际，裕握雷泽手道：“敌军若来，将军切莫应战，诸事待吾归来再定！”见雷泽应允，裕便翻身上马，引三万兵马南渡长江。
未几日细作报于广陵，宇文邕闻知高裕退兵后大喜过望，急唤众将计议出兵事宜。
片刻后，见凌云率众将已至，邕笑谓众人道：“扬州变乱，贼子撤兵，此天助吾破贼也。吾意发兵追击，不知众将意下如何？”
左右闻言，皆点头附议。唯凌云阻道：“今旧地未复，此时若追恐敌袭取广陵。不若趁机收复失地，再做部署。”
邕忧道：“吾闻江都仍有吴兵留守，首将乃是雷泽。此人前日袭杀世忠，勇冠三军，非常人也。恐我等奈何不得！”
凌云劝道：“公子勿忧，臣早使人往郡中诸县募兵，想来近日兵势已成。臣可修书一封，令其率军南下，到时合兵一处，灭雷泽必非难事。且此来领军二人皆勇猛非凡，有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之能。”
邕大喜，问是何人。云道：“臣麾下亲卫葛文葛武也！”
邕不知二人如何，只点头应道：“权如卿意而行。”顿会又谓众将道：“此战吾当亲往破敌，以洗前日之耻！”凌云苦劝不下，只得遵行。而后遣人往射阳传令，召二将南下助阵。
未几日信至射阳，葛武葛文闻凌云有召，欣然领命，连日整军南下。
九月初江淮连降暴雨，夹江水势迸发，江边吴国所设营寨尽被冲毁。
宇文邕得报后大喜，谓左右道：“未闻广陵九月仍有暴雨倾盆，此天助我破贼也！”故不及合兵便亲率众将乘舟东进。临行之际，邕遣凌云往高邮以待援军。
凌云恐吴军突袭，于是留徐常明驻守广陵后，才领命前往。
未几日，葛氏二将率五千军士行至高邮，归附凌云帐下。次日阅兵，云见三军威仪，心中大喜过望，回帐召见左右，吩咐南下事宜。
顾少华阻道：“新军虽仪仗严整，但未经征伐恐不能战。当先以辅兵用之，不可付此军重任。”
云令其细言。少华道：“将军可分兵两路，一路断敌粮道，一路南下与大军相会。切不可逞勇独进。”凌云闻言称善，于是分兵两千于葛武，令其驻守江口，以断吴军水上粮道。
安排已定，凌云即率兵马南下助阵宇文邕。
且说宇文邕一路，自率军东进后，一路连战连捷，所到之处吴军皆不战自溃。
邕见战事太顺，心中顿生疑虑。行至海陵时，邕问左右道：“今敌如此，莫非再如前日，诱我军深入乎？”
行军司马裴祖解惑道：“吴军离乡作战，闻扬州生乱早已惶惶不安，近日又因夹江泛滥，士气更为低迷。故我军一路征伐，吴军已无力相抗，自当逃遁。”邕闻言方悟，于是分兵三路攻取失地。
因吴军主防广陵一线，未于海口之地设兵。故仅过半月之余，宇文邕便连克诸县，除江都城外，长江之北失地尽皆收复。
邕见战事顺利，即乘胜攻往江都。
雷泽闻讯后大怒，急欲出城迎敌，左右急以高裕临行之言相劝。
泽心中愤然，谓左右道：“公子付某重任，某当以死相报。然天助齐贼断我退路，若不迎敌只困守江都，士气日渐低落，恐不久我军便自溃矣！”
见左右还欲相阻，泽拍案而起，持戟怒喝道：“我意已决，再言不战者斩！”众人见状，皆伏地颤颤，不敢再言。
雷泽于是率军出击，与宇文邕会于城下。
当下两军对圆，邕见吴军不整，士气涣散。于是策马上前，高声道：“高贼逞凶，天下共除。今我大军已到，汝等早降尚有生路，莫再为贼卖命。”
雷泽怒喝道：“大丈夫当忠君事主，岂可独惜此身。尔等鼠辈要战便战，何需多言！”
邕大恼，急遣先锋辰凯出阵。雷泽见状，拍马相迎。
只一合，泽便击杀来将。吴军皆呼威武！
邕更加恼怒，回视众将道：“何人迎敌！”时贺世雄尚在军中，见状应声而出，谓雷泽喝道：“贼子休要猖狂！”说话间，拍马杀出。
泽闻声而视时，世雄已杀至身前，持枪直刺。雷泽慌忙躲过，舞戟相迎。
战不过五十合，世雄落败不敌，回马逃回阵中。
邕急率三军冲杀，两军战至午后，齐军大败而逃。雷泽欲引军追击，督军尉秦虎阻道：“守城为要，穷寇莫追。”
泽不悦道：“此时不追，岂要错失良机乎？”
秦虎道：“汝莫要忘世子之言。若是江都有失，我等便愧为人臣。”雷泽方才作罢，率军退回江都。
邕败退数里，逃至灌河口时，见吴军未追，方才安下心来。拍胸定神后，叹谓左右道：“雷泽尚在，江都难平啊！”
贺世雄上前道：“世子莫忧，某先往高邮寻凌将军。待他日两军合兵后，再做打算。”邕闻言称善，于是率军就地扎寨，以待凌云。
且说高裕自率军南渡后，分兵两万于周德麟，令其先往南京平乱。
安排已定，裕忧高行明安危，于是亲往吴郡探望。
入府之后，裕屏退左右，直往行明榻前问候。见行明仍昏睡不醒，高裕潸然落泪。
片刻后，行明悠悠转醒，见高裕跪拜在旁泣泪不止，于是出声抚慰道：“莫哭，孤尚在。”
高裕闻言大喜，急握其手道：“父亲无事便好！便好！”
行明顿会问道：“广陵如何？”裕将战事告知，末了道：“儿臣留虎侯镇守北境，谅他齐贼难克。待平乱后，儿臣再做征讨。”
行明叹道：“泽有勇无谋，可为先锋不可为将帅。前日与其一别，恐再难见。”
高裕大惊，欲派人往助雷泽。却听行明叹道：“命数如此，人力岂可强求。”裕不信其言，出门吩咐段韶，令其率部北上，以助雷泽。
段韶领命离去后，裕又入内看望。行明知其未从，亦不再阻，问其他日打算。
裕心有计议但不明言，反问行明之意。
高行明叹道：“孤知汝心意。他日行大事莫害元义即可。”
见高裕拜伏称是，行明方才心定，令其出兵平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