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乐天--恣欲无度 玩伴生嫌
天神境欲心皆现
休舍子化乐谶言
恣意时如真似幻
五欲六尘问世间
二子义死生契阔
破执贪童真大仙
明圆真法财调御
巧说合六趣大千
天一等人在赶往化乐天的途中聊起休舍子所说的话,休舍子告诉他们要谨防在化乐天中‘迷失自己’,难道化乐天像迷宫一样,进去容易出来困难吗?
但这一路上,很明显几人的话语比之前少了很多,一是由于在兜率天和神兽打斗时,天一与古小乙的思想冲突所致,虽各有原因,但古小乙的性格似乎有所转变,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二是由于几人情窦初开,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其中总有些氛围略显尴尬;好在不多时,几人便到达了化乐天的天宫;
这化乐天的天宫果然是仙境,与兜率天凡圣同居的场所简直是天壤之别,楼阁、宫殿、草木、天鸟,都是未曾见过的精妙绝伦,几人一边在这天宫欣赏景色一边寻找此界天神,可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难道是这化乐天天神级别太高,很少有人投生到这里吗?甚至连天宫的守卫都没有一个。
天一等人又在化乐天中走了几日,才终于碰到了一位天神,但这天神很奇怪,见到几人视若无睹、漠不关心的样子。
天一向前作揖询问,那天神也不搭理,他们看到天神很随意的坐在那儿,双手在眼前摆弄一番,在天神的面前出现了很多下界才有的食品,天神随意的抓取过来,打开便吃,味道传到天一这边,天一用力闻了闻,还真的是下界的食物,看来并非虚幻的;
又看到天神吹了口仙气儿,在他面前就出现了伴着音乐而翩翩起舞的美人儿,几人伸手触碰,发现天神变化出的一切只有天神自己可以随意享用,别人碰到就如幻化出的影像一般,捉持不得;
几人看这天神没有兴致搭理他们,便继续向前走去,又过了几日,好像走到了化乐天的主城,虽然不像下界那样人声鼎沸,但一眼望去,人头攒动,不至于那么冷清;走近这些天神,天一发现他们对外人都一样视若无睹、漠不关心,跟先前碰到的天神差不多的行径:
很随意的姿势瘫坐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摆弄着,在他们面前便呈现种种不同的现象:
或是美食、或是种种娱乐的玩具、或是种种歌舞升平,有的大口咀嚼变化出的美食,有的勾勒出一座游乐场、在里面恣意玩耍,有的变化出舞伴、一起跳舞娱乐,有的甚至变化一座江河、扮演起了江边垂钓的老翁,而天神之间彼此的变化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彼此互无影响,各自在自己的境界和变化中怡然自得,天一等人走近这些变化的物品,伸手去触摸,却依然好像是幻化出的影像一般,无法捉持,似乎不在一个维度之中,但对于天神自己来说,每一处变化又都是真实的!
几人猜想,这应该就是化乐天的境界,随天神的想法,随意变化种种物品供自己娱乐吧?他人却无法侵夺、互无争抢,倒也一片祥和的气氛。
几人正在这里讨论着,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看到天神们的吃相,几人也早已饥肠辘辘了;想着如果有些人间的美食该有多好,可头脑中刚一想到美食,美食果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哇!”几人惊讶的大叫!原来,只要在这化乐天中,随心意所想,都能实现!不由分说,几人也已经瘫坐在那,想着自己喜欢吃的人间美食,纷纷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不一会,都吃饱喝足,恣意的躺在那里睡觉去了。
之后一连数日,几人完全忘掉了自己所行的目的,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只见天一等人与那天神无异,瘫坐在一旁,每天吃喝玩乐、极度享受:
一会儿放映一部电影观看、一会儿造一座迪士尼尽情玩耍、一会儿上演一场真人版游戏互动,很是开心,但每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多少有些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有一天,天一变化出一堆好吃的食物,正要大口吃掉,忽然很想拿给爸爸妈妈享用,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不禁悲从中来,恍惚间,感到自己变化自娱,好像并无意义,这时,天一的意识回到福城的家里,天一推开门,看到爸爸妈妈正在院内,天一的泪水噙在眼角,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多么希望自己还能抱一抱自己的爸爸妈妈....,天一冲上前去,触碰到爸爸妈妈的那一刹那,天一悲从心来,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洒落下来;
不住的诉说着对父母的思念之情,无不让人动容;当泪水滴落在地上,天一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对父母拜别,说道:严父慈母,您们的恩情难报,我知道这是我变化所得的境界,虽然如此真实,但我更明白一切都是我心的变化,不能长久如此,虚幻的梦境很容易满足,但我不能拒绝面对事实,孩儿不孝,泣拜父母大恩!
天一跪在父母面前,悲泣拜别,当天一的头磕在地面时,他面前的变化骤然消失、清醒过来;再一看身边,包括圆真大师在内,都还沉浸在美妙的变化之中、不能自省,又过了一会儿,少广知也面露惶恐的清醒,泪流满面、不能自已;而其他人始终在娱乐中享受快乐;
变化之乐,果然安逸,不需费心劳神、不用考虑是非琐事、不用理会地震海啸、不用顾虑生死存亡;可清醒过来再去观察,好像是一群网瘾的少年自顾自地在那自娱自乐,好像是无所事事的瘫坐在沙发上、久而久之观看电视电影时,偶尔的轰然而笑,好像是久未见面的亲朋高友,把酒言欢、喜不自胜;
不顾虑富贵功名、不忧心疾病痛苦,幸福且安逸,常人所求,不过如此而已罢!这些都唾手可得后,又当如何呢?这样,就是人生的目的和意义了吗?下界的人们每日艰难生存,所追寻的也不过如此,人们以为这样追求的,是在寻找幸福,可结果发现,在追逐的过程中,丢掉了自己、迷失了目标,失去了方向,本来想要寻找到幸福,可结果却反倒南辕北辙,充满了痛苦。
这样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天一不知,但这不是天一想要的生活,所以他在失去双亲后警醒,烦恼和生死如同魔鬼一样萦绕在他的心头,所有人都不是这魔鬼的对手,而天一却势必要找出一条道路,又怎能停留于此!
想到这些,天一和少广知端身正坐,振奋精神,进入异时空中,彼此呼应,以相似的业力因缘,感知其他人的异时空,试图叫醒大家,但似乎有些困难,其他几人的异时空有些浑浑噩噩、难以感知进去,但天一并不放弃,福城!对,福城!
那是几人牵绊和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最能引起大家思绪的境界,天一与少广知将福城的幻相构建在异时空中,构建有些耗费精力,二人豆大的汗珠滑落,经过多时,终于与其他几人的异时空感应到了一起。
在异时空中,天一等六人出现在福城,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圆,天一开口说道:“先生,同学,你们难道忘了我们身在哪里吗?我们怎能耽搁在此呢?这些变化之法如同镜花水月,暂时的快乐并不永恒啊,请快快醒来吧!”
正说着,天一与少广知的异时空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了!看来,他们已经沉溺在欢乐的境界中难以自拔了,或者说,是在这样欢乐的境界中,不愿意离开,所以中断了和天一异时空之间的关联;
果然,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无法改变一个不想去改变的人,一切事情的核心,根本在于自身;如果这都不能将几人唤醒,该如何是好呢?天一想到休舍子告诉他一定要找到毗目瞿沙仙人,也许这位仙人能有办法!
于是,天一运起『数息六妙功法』,默诵咒语‘Om A Ra Pa Ca Na Dhih’,刹那间,天一佩戴的‘如意长生锁’分解开来,围绕着天一的脖颈顺时针旋转,不停地变幻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七种颜色与形状,最后七色光收潋落入长生锁内,聚在天一胸前,锁内指针若隐若现,再一次指明了方向;
天一又将五髻童子赠与的经文抽出,上面写道“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了了常明无一处。便是毗目瞿沙心。”
好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天一和少广知暂时将几人留在这里,顺着指针的方向寻找毗目瞿沙仙人去了。
来到这化乐天之后,一路行走都是在烟雾缭绕的仙境之中,说是仙境,但有时也觉得似乎是个陷阱,因为日月之光不能照及,天神们都身具光色,一日的时光又远非下界所及的,时间长了,有时候会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虚幻还是现实,朦胧中好似梦境,迷茫时百相丛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一和少广知除了身心疲累,一无所获,每人吃了一颗天粮,少广知拉住天一,开口说道:“天一,化乐天境界非同寻常,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敢不敢尝试!”
天一看到少广知表情凝重,但十分坚定,说道:“广知,你我生死至交,论人品气魄,虽然有时候看你有些食古不化,但我是非常敬佩的,但说无妨!”
少广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从化乐天快乐的境界中出来,是因为看到了一些,我不愿意回忆的往事,悲从中生,知幻无常,所以才能从化乐天的境界中出离,不知你是不是如此?”
天一回答说:“确实如此,我回忆起父母在世的情形,也几度的想到是不是维持在这样的境界中,这样就可以一直和父母长久的生活在一起了,但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面对真实,挣扎的决定之后,终于从境界中出离。”
少广知继续说道:“果然如此,我想这化乐天,是变化所得之乐,此界无有痛苦,如果我们不耽于享乐,以痛苦的极端方式去做,是不是能够破解这样的情形,找到那位仙人呢?”
天一似乎明白了少广知的想法,惊讶的看着广知,说道:“兄台呀,你真的愿意以性命的代价去尝试嘛?”
少广知笑道:“哈哈,你不是也舍生忘死的一心求访道法吗?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其实,当师父在福城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重生了,生死何惧呢?凡俗人的身上,我已很少见到像你一般心性高洁的人了,若是与你同赴黄泉,作同死的兄弟,无怨无悔!”
天一说道:“广知,我心亦是如此!”
说罢!二人面对面站立,少广知一只手攥紧承影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抓着剑鞘,眉头紧蹙,对天一说道:“天一,准备好了吗?”
天一笑了笑,张开唱言:“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兄弟抱一下,有泪你就流吧,流尽这些年深埋的辛酸和苦辣。”
本来紧张的氛围被天一的唱腔弄得轻松了许多,少广知也被天一逗的前仰后合,说道:“难得你还能这么轻松这么贫,兄弟抱一下吧!”
两人用力的拥抱在一起,之后紧张的气氛再度凝结,少广知一只手攥紧承影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抓着剑鞘,空气似乎静止,少广知攥紧剑柄的手猛然一提,将承影剑拔了出来,剑已出鞘,提至二人脖颈,二人双目紧闭、不畏生死,互道一声珍重!少广知一发力,承影剑朝着二人的脖颈抹去!
承影剑此时仿佛被空间固定住了似的,少广知虽然发力,但承影剑急速的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二人睁开双目,只见承影剑迅速飞向一边,被一人抓在手里!
“舍离欲尘乐。慷慨赴死心。无上微妙药。亲邻法宝珍。”
你二人能在化乐天享乐的境界中出离,又不惧生死,恳切至心,如此用心,我岂有不见之理呢?但父母生身当好好珍惜,你们父母已逝,可是不希望见到你们这样痛苦的;
化乐天界,可不想有污血渐在此处,想要救人救己,先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人,今后不要再行这等蠢事了!
天一和少广知看到一位老者,身穿一身树皮枝叶,全然不像是这化乐天的天神模样,但依长生锁所示,知道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毗目瞿沙仙人无疑;
毗目瞿沙仙人说道:“化乐天中,天神寿命八千岁,此间一日当人间八百年,其天寿合人间二十三亿三千六百万年。之所以叫做“化乐天”,是因为此天能随意变化出种种悦意器物,随意娱乐。此天之神种种欲求随意即可满足,而男女情欲只需天神之间的莞尔一笑,即成满足,所以他们平时也不招呼、也不交流,只在自己的娱乐中嬉闹玩耍,虽然寿命福报如此之大,但念及生死的少之又少,所以一旦寿命将尽,往往堕落的也异常快,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不外如是了。”
天一与少广知作揖礼拜,说明来意,并求解救之法;毗目瞿沙仙人告诉二人:“你二人将他们背起,运到前面不远处的旃檀树林中,我在里面作法,可以让他们脱离安逸的境界。”
二人赶忙返回,想着背起他们恐怕要来往几趟,不是要累坏了么?谁知道背起来,身体异常轻便,几乎感觉不出重量来,猜想也是这化乐天的境界原因吧,不一会将几人都运到了毗目瞿沙仙人的旃檀林里;
毗目瞿沙仙人以草结坐,坐在草地之中,旃檀林内一阵风气吹来,几人闻到阵阵旃檀香气、沁人心脾,毗目瞿沙仙人念动真言,手作法术,一番动作,口中念言:“虽得积珍宝,崇高至于天,如是满世间,不如见道迹。不善像如善,爱如似不爱,以苦为乐相,狂夫为所厌。法雨甘霖来,刺破五欲衰!”
说罢,天降大雨,浇在圆真大师等人的身上,几人如梦初醒,愣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纷纷明白在化乐天中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天一等人谢过毗目瞿沙仙人,毗目瞿沙仙人告诉大家说:“人的贪欲,无非五欲六尘,五欲者:
金银钱财、男女色相、名誉虚荣、饮食美酒、慵懒嗜睡;
万变不离这五欲需求,六尘者,也不外乎外在的种种境界和自心种种的贪求,如果贪欲在可控的范围内,人的良知不至于泯灭,尚且还好,如果像在这化乐天中,一切贪欲无度,便会迷失自我,很难回头。
此次幸好这二位少年尚未被邪迷所吞噬,不然,恐怕你们真的难以离开了。贪欲之心,人不愿舍,这就好像是在刀剑上抹了蜂蜜,蜂蜜甜美,但却不够满足一餐的需求,在吃它的同时,还会有割到舌头的隐患,世间人种种贪心,如嗜酒吸毒,迷失自我,万劫难复!”
天一等人再次拜谢,特别是圆真大师,对毗目瞿沙仙人五体投地,毗目瞿沙仙人对圆真说道:“您道高勘胜龙虎,世间之人过度贪于财宝是大过患,您若过度执于法宝,亦难成道啊!
圆真大师说道:“仙人所说极是,弟子惭愧。今后一定善加调御此心,不然枉称人师。”
“几人将去欲界的最后一层天界,他化自在天,不知到那之后有何奇遇,我来送你们一程吧。”
说罢,毗目瞿沙仙人让几人互相牵扯,毗目瞿沙仙人伸出右手,对善财摩顶,只见几人身边的旃檀林狂风大作,旃檀林围绕几人,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树叶被狂风刮起,几人睁不开眼睛,紧闭双目!
在这过程中,听到毗目瞿沙仙人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响着,“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酒不醉人五欲味,色不迷人六尘哀。幻心不如童真住,菩提胜幢娓娓来。”
不一会儿,毗目瞿沙仙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也风平浪静,几人慢慢睁开双目,毗目瞿沙仙人和旃檀林都不见了踪影,这才发觉已经不在化乐天中,天一等人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来到了欲界六层天的最后一层,他化自在天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