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民国才女们

以文风严谨、理性冷峻的思想家著称的资中筠先生偶然写起当年闺蜜交谊的散文来则令人惊艳，甚至更激发读者对她大家闺秀才女的青春过往的想象。这篇为同窗好友、大作家宗璞祝贺米寿的文章，配发了她们四位同班同学在老清华大门前的合影，立即把读者带入民国末年的清华园氛围中：清华外文系年长她们一辈的有赵萝蕤和杨绛，后有来清华执教的齐香，很是引人注目的才女阵容了。而民国末年进入清华外文系并在新中国初年毕业的才女除了至今依然著名并依然笔耕不辍的宗璞、资中筠和文洁若（不在照片中），照片上还有两位，一位是梅贻琦校长的千金梅祖芬，另一位则是清末上海道台聂缉椝的孙女聂崇厚。

无法想象，80年代我见过的一派文雅、声调轻柔的宗璞当年照片上却是很英武的样子，精通古文，国学功底深厚的她竟然能歌善舞，彻底颠覆了我们想象中的书生气十足的形象。她和才华横溢的资中筠弹钢琴，唱歌跳舞，赋诗唱和，一个写剧本，一个演男角（资中筠），那样的业余活动是她们读书求知之外留在清华园里最美的记忆。资中筠到耄耋之年重拾旧艺，还举办了自己的钢琴独奏会，让人们领略了一个心事浩茫的思想家的文艺范儿，她说那都是童子功。而在做学问之余驾轻就熟地翻译《廊桥遗梦》则靠的是清华外文系打下的文学基本功。

文洁若是考试控，说考清华就轻松考上。而宗璞和梅校长的千金梅祖芬则不那么走运，还有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三人与文洁若同考清华英语专业（可见当年的清华英语专业是多么炙手可热），只有文洁若考上，她们三人都是差几分落榜。有人让梅小姐求校长父亲开个绿灯，梅小姐说想都别想，就自己复读，第二年雪耻，终于考上。宗璞则去了第二志愿的南开，一年后考回清华二年级，但这个大学究为了上个完整的清华，宁可降级重读清华一年级。林徽因动用了“程序”查了高考卷子，确认没有误判，欣然接受现实，让女儿屈尊上了分数线稍低的北大英语专业。清华的校长、院长和系主任对自己的千金都是公事公办，分数面前一律平等，令人无限感慨。更令人感慨的是，梅贻琦校长去了台湾，他的千金梅祖芬却选择留在大陆继续读书和工作。

最后要说的是聂崇厚。刚在网上输入“聂崇”两个字，就哗啦出现一串以“聂崇”开头的名字，随之出现的是聂氏大家族几百人的辈分排行大名单，这是上海最著名的家族，聂道台是曾国藩的女婿，其子女接受他的遗训，永不再为官，从事实业，投身科学和教育。那个聂氏花园现在还残存一部分，大多房子里住上了普通市民。那个聂氏繁华景已经成了上海滩不朽的传说了。聂崇厚是聂道台十一房子女里的众多孙辈之一，她这一辈多为高级知识分子，专家教授层出不穷。而这位聂崇厚小姐清华毕业后则进了出版社当编辑，踏踏实实嫁人，安于平淡，20世纪80年代翻译的书至今网上还能查到。

感谢资中筠先生的文章和照片，让我们欣赏了民国最后一批才女的风采，了解了她们家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