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药风波（一）
岑暮晓在门外踱来踱去，等待消息，然而门依旧紧闭，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动静，想来又被医仙施了结界。
“医仙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你说木童还有救吗？”一个丫鬟带着哭腔说道，她是与木童同住的绿箩，与木童交情颇深。
“你就放心吧，你是第一天来沐风殿吗？医仙救活了多少将死和我们以为已经死掉了的人。”说罢，一侍从看了看岑暮晓，示意她不就是那个已经死透又活过来的人。
“你们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昨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呢？”岑暮晓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半夜还在与她聊画，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
绿箩回忆道：“早上我醒来时就发现她躺在床上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本来我以为是梦魇，一直叫她，却怎么叫也叫不醒，然后她就吐了血……”
“七窍流血倒像是中了毒，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岑暮晓猜测道。
不过谁会害一个毫无根基背景，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呢？
“平日里除了偶尔在姑娘你那，其他时候她都是跟我一起吃饭的，我们的饭食是沐风殿厨房统一准备的，大家都没事，不应该啊……”绿箩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岑暮晓回想起离魂那日在回沐风殿的路上，医仙叫住木童让她晚些时候去沐风殿一趟，在那之后，木童头顶上出现灰气。
难道木童是吃了南宫玉给医仙的药？医仙自己不愿试药所以找她代替了？
正想着，门开了，医仙出来给绿箩一张药方，便径直回了正殿。
岑暮晓迎上去，木童还未醒，气息依旧很微弱。
“姑娘且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木童的。”绿箩说道。
岑暮晓并未回房，医仙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她得去问问木童到底怎么了。
正欲进殿，却被门外侍从拦下：“医仙需要休息，不便见客，姑娘请回吧。”
“我就问问木童的情况，不会打扰多久的，如果你知晓情况，你告诉我，我马上走，不然我就在这里等着，医仙总会出来的吧。”
“姑娘就别难为小的了，医仙有吩咐，不愿见客，木童那丫头又没死。”
“那我在这里等，你不用管我也别赶我走。”先前见识过医仙有多不愿见人的架势，她来药仙谷这么多天没见着，今天就算是为了木童无论如何也得坚持见见了。
屋内人听见动静，道：“你们下去吧，让她进来。”
岑暮晓闻声走进书房，书房内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书柜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典籍。
只见医仙仍是先前的打扮，他立于书柜前，拿着本书，听到她进门的脚步声也没回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医仙，多谢先前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份恩情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必当报答。”
岑暮晓一揖，“先前一直没机会道谢，怕扰了医仙清净，这次实属不得已，经过这些天与木童的相处，我和她十分投缘，所以想来问问她到底怎么样了？医仙可否如实告知？”
医仙淡淡道：“暂时压制了毒性，服药之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真是中了毒，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哦？岑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只是见过类似的情形。”
医仙不接话，依旧低头看书。
岑暮晓继续问：“木童可是服用了谷主给你的丹药才变成这样的？”
“你为何会知晓谷主给了我丹药？我并未告知任何人。”
听此一问，岑暮晓才反应过来，她是离魂状态下跟着医仙的，他是看不到她的。
虽是疑问，但他似是并不奇怪她如何得知丹药一事，语气倒像是戏谑。
岑暮晓不接话茬，反问道：“那这个‘任何人’中包括木童吗？”
“所以岑姑娘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怀疑是我让木童试药把她害成这样的？”医仙放下书，转过身来。
“当然不是，医仙误会了，丹药并非你所制，若真有毒自然与医仙无关。我只是想问，以你这么高明的医术，在拿到丹药之时，可有看出丹药是有毒的？”
“我提前知不知丹药是否有毒，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如果医仙提前知晓却让木童试药，那就是为了不得罪南宫玉而故意谋害。
如果不知，那便只是意外，他还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风诣之。
“我知不知晓，她都必有这一劫，或迟或早，这是她的命。”医仙向岑暮晓走近了几步，“你可知谷主买来这么多奴隶是为了什么？”
岑暮晓摇摇头，医仙继续道：“药人听说过吗？”
“药人？我一直以为你和谷主不一样，可你为何……”岑暮晓感到不可置信。
“可我为何助纣为虐？”医仙道出岑暮晓未说完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以人试药，毕生追求不死草是南宫玉的命。而南宫玉养的这些药人帮他试药，是生是死也是他们的命，我只可旁观，不能阻止也无力阻止。”
“那你呢，你的命又是什么？”岑暮晓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不出任何神情的医仙。
“是一个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面纱后的医仙同样看着她，思绪飘向远方。
岑暮晓不相那个对陌生人都能舍命相救的风诣之会做出助纣为虐、谋害木童这样的事情。
她一字一顿道：“我从不信命，我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面对不公若能出手制止，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制止。”
医仙轻笑一声，低声道：“还是这么固执。”
岑暮晓没奇怪医仙何出此言，此刻只想拜托他能让木童醒过来，“那么多次生死关头我不也挺过来了，医仙，你先前能救活我，这次也一定能救木童，对吗？”
“岑姑娘，我们并不熟悉，你很了解我吗？对我可别抱太大希望。”医仙负手转身背对着她，“该说的我都说了，姑娘请回吧。”
最终，她想确认医仙是否是风诣之的话未问出口。
她想起南宫玉要用她的身体试药被医仙拒绝，还有医仙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心中一团乱麻。
刚回屋，外面一阵嘈杂，一群药仙谷弟子正在四处搜寻，将沐风殿所有的侍从丫鬟都抓了去。
她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姑娘莫怪，谷中出了奸细要谋害谷主，我们正在排查。”其中一名弟子答道。
不出片刻，沐风殿除了医仙所住正殿外，其他地方里里外外被搜了个遍，丫鬟侍从们全被带走，正殿大门依然紧闭。
岑暮晓瞥了一眼正殿，“这是又打算袖手旁观吗？”
她去了木童住处，丫鬟们被带走，只留木童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守在她身边，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