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尘篇：出谷
莫染寻遍整片竹林，依旧没成功走出去。
她累得不得不放弃寻找出路，丧气地蹲在竹林里。
夕阳西下，月上树梢。
天边一只金乌划过，一阵啼鸣，似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她向着天边抱拳作揖道：“人参老爷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了，饶了我吧。”
连一个刚修成人形的精怪都能吊打她，难免使她有些垂头丧气。
她倒也能屈能伸，求饶一点都不含糊：“我发誓，再也不揪您老人家的胡子了，我该打！”说着，装模作样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右手。
然而依旧无人回应。
又过了半柱香，竹林才消失。
她发现她脚下未动就直接回到了寝殿，她四处望了望却没见着千年老参，余光瞥见了一抹红影。
“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扶桑淡淡问道。
莫染瞪着他，想到他之前与千年老参耳语了几句，她质问道：“是你搞得鬼？”
扶桑看着她瞪大的眼睛，温言道：“你的修为的确不如他，我可没对阵法做手脚。”
“我只是想告诉你，欲成事，需得戒骄戒躁，你太过自负，以后难免会吃亏的。”
“前两个回合，你都能和他打平，第三个回合却输了，你不明白是何缘故吗？”
“是你太轻敌也太过依赖惑心术了，想不战而胜哪有那么容易，一次两次别人能着你的道，第三次还会吗？更不论你的惑心术也只是练了个半吊子。”
“你不也傲娇的很嘛，好意思说我！”莫染想到他一向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反倒是教训起别人来了，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傲娇？我骄傲是因为我足够强大，而你的骄傲与你的能力并不对等。”
扶桑毫不客气地指出莫染的弱点，但说的也是实话，“你一心想回去，可外面对你来说危机四伏，你要如何安全回去？成天如此惫懒，还自我感觉很厉害，也不勤加修炼，除了惑心术和三脚猫功夫你还会什么？”
扶桑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莫染指的回去是回到自己的世界。
听扶桑一席话如今看来留在旸谷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在这里没有找到任何能回去的办法。
对于扶桑的直言不讳她不气也不恼，她又不是莫染，修为差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背锅。
她转念下定决心道：“我想清楚了，我要离开旸谷，我要出去找找回去的办法！”
她恍然明白，既然留在旸谷无用，何不出去看看。
扶桑神色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愕然，他轻声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他原本苦口婆心地提醒只是想她能够快些成长起来，日后就算要离开也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实在不行，她要是肯拜在他门下也未尝不可，可她终究没开口。
不过也很正常，这个姑娘的想法一向与他人不同。
“考虑清楚了，我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是死是活，能不能回去，要我去尝试了才知道。”
莫染内心有一些担忧，她不确定出去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再次被追杀。
如果死就是出路呢，是不是在这边死了她就能回去了？
所以她需要去尝试而不是躲在旸谷得过且过。
她需要去尝试走不同的路，想其他可行的办法。
扶桑动了动手指，她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香囊。
他说：“这个你拿着，危机时刻能化出我的分身助你一臂之力。”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莫染望着手中的香囊，打开来看香囊里装着花粉，在烛光下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扶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整天想赶她走。
她真要走了，他心里竟有些不舍，可又不想被她看出来，只得淡然地说道：“怎么说你也是从旸谷出去的，要是太废，一出去就伤了、死了，那岂不是很丢本神君的面子。”
“切，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人说我是从旸谷出来的，这样总行了吧？”莫染轻哼一声，走向床边躺下来，“不早了，我要睡觉，麻烦走的时候把灯关一下，不对，把蜡烛吹灭了。”
第二天一早，莫染收拾收拾行李打算上路，临出门前也没见到扶桑的身影。
她四处找了找，倒不是非得与他道个别，她是想着出门在外免不了需要银两，可如今她身无分文，怕是出谷了会寸步难行。
莫染走到神木前，讨好似的语气说道：“扶桑神尊，您听得见吧？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您能不能借我点钱，呃……我一分钱都没有，恐怕刚出门就得被饿死，这去偷去抢也不大好，要是被人知道我是从旸谷出去的，那不就丢您的脸面了对吧？
“您神通广大，应该会点石成金之类的吧？您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呗，等有朝一日我发达了，一定回来孝敬您，可以吗？”
莫染没脸没皮地说着，双手伸出来等待着扶桑回应，等了半晌没见到手中多出银两，也没见着他现身。
正当她准备灰溜溜地继续上路时，神木那头传来扶桑的声音。
他悠悠说道：“钱这种身外俗物，本神君这里怎么会有？不过呢，本神君有一妙计，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凑过来，凑近点，我教你怎么赚钱，这个方法我可从不外传的。”
莫染一听欣喜若狂，赶忙凑近到神木前，搓搓手兴奋地期待着天赐财运。
只听见神木那头低声细语道：“你出去后逢人就这么说：大爷、大娘、大伯、大婶，行行好吧，赏我点钱吧，我已经很多天都没吃饭了，可怜可怜我吧。”
“注意要客客气气，必要的时候得跪下来。来，这个碗你拿着，必定大有用处！”
话音刚落，神木前的空地上凭空蹦出来一个碗，准确地说，是一个盆，有脸盆那么大。
“这么大，够你讨不少钱了，不用谢我！”
神木那头终于忍不住，传来一阵大笑。
“你……好你个扶桑，老不正经的，亏我这么信你，你不给就不给，把我当猴耍呢？”
莫染气得火冒三丈，双手叉腰，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她捏紧拳头狠狠地揍了神木一拳，却没成想这木头竟比石头还要硬，她差点痛晕过去。
“嘶……谁要你的破盆！”莫染呼痛，一边甩着手，一边把盆一脚踢飞。
盆转了几圈，“咣当”落地。
神木那头还在笑，莫染更生气了，吼了一句：“笑你妹呢！笑笑笑！”
莫染气鼓鼓地离开了旸谷，一路上问候了扶桑的祖宗十八代，虽然他并没有祖宗。
莫染转身走后，扶桑才现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禁一声叹息，喃喃自语：“少了这丫头，旸谷怕是又得回到从前冷冷清清的样子了。”
说完他一惊，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数千年来他不都是一个人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他在想什么呢！
一个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他为何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感到惋惜？
他一定是被她传染了，和她一样脑子坏掉了，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