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尘篇：鲛人
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莫染控制自己的呼吸，冷静下来之后，手中化出一把魔刀，抵着门。
她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声音，做着大战一场的准备。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隔壁不远处的客房传来，华山修士听闻动静迅速控剑刺向逃跑至门外的“人”。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此“人”被制服，控剑修士将剑撤回剑鞘，众修士闻声赶去。
待脚步声远去，莫染轻轻地将门开了一条缝向外望去。
客栈门口倒下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被剑刺中后，他的腿慢慢变回了原型，是一个人面兽尾的鲛人。
鲛人全身布满蓝色的鳞片，尾部与普通鱼尾相似，但看脸就是个孩子。
此刻鲛人的脸上充满绝望，无助地落下了蓝色的眼泪。
鲛人用手肘勉强撑起自己，想要爬着逃走，却使不上力，在他腹部的位置，汩汩淌着蓝色的血。
“你这妖魔，还想跑！”修士上前，挥剑又是一击，鲛人背上的鳞片被划破，出现了一道骇人的剑伤。
客栈内的房客们听见声响，全都开门出来看热闹，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得凑在各自客房门口，议论纷纷。
“咦，他的血怎么是蓝色的？真吓人真恶心！”
“还是个小孩子呢，看起来怪可怜的，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对魔要什么同情心？你疯了吧？当年魔族杀了我们人族那么多人，又有多少是比这个更小的孩子，他们就该血债血偿！”
“说得对，就该杀了他们，这些魔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修仙之人真厉害，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就是不知他们还收不收门徒，我也想去试试。”
“切，就你？有那天分吗？”
……
众人七嘴八舌，鲛人在人们的注视下奄奄一息，昏厥过去。
其中一名修士欲再刺一剑了结鲛人的性命，却被领头的修士拦下，“等等，不如把他带回去，师弟师妹们总说没见过真魔，训练营的模拟阵法也从未有过鲛人，我们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于是，众修士达成了共识，拿出捆仙绳将鲛人绑起来，扔进了收魔袋。
修士们除魔任务顺利完成，便御剑离开了客栈。
莫染怔怔地看着，在她的脑海里像这样的人族修士杀魔的场景有很多很多。
这次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亲眼所见，不由令她感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自莫染住进客栈从未听闻客栈乃至方圆百里内有邪魔作祟导致人员伤亡。
这个鲛人可能只是在客栈落脚休息而已，可人族还是没能放过他，他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好像突然能理解白泽的理想。
世人大多认为是魔就该杀，可若是从未作恶、心地善良的魔呢？
他们凭什么就该死？！
莫染心里泛起阵阵酸楚，却无法勇敢地站出来救下鲛人。
她不敢，她没有能力和把握能在自己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救下他。
她只能咬牙道：“关我什么事，我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确定众修士走远之后，她悄然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走得极慢，晃晃悠悠快傍晚还未出庐林镇。
“这个世界太悲哀了，我一定要回去，我可受不了这么憋屈的世界！”莫染自言自语，边走边挽着香囊上的细绳，打了个结。
“还说能帮我，关键时候跟死了一样！”
莫染恨恨地攥着香囊，将香囊取下，准备扔掉，“要你有什么用！”可想了想还是收了手，将香囊塞进包袱里，眼不见为净。
莫染不知是在气扶桑不帮忙，还是在气自己眼睁睁看着同族被欺凌、被伤害却无能为力。
她的心中似有一块巨石堵着，沉重郁结。
她低着头慢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她才发觉自己恍神了。
白泽着急地抓着她的肩膀，道：“姑娘没事吧？我听说今日有华山修士在附近，你没事吧？可有碰到他们？”
莫染抬头看见他，奇道：“你不是先去琼州了吗？怎么在这里？”
白泽解释说：“我担心姑娘一个人应付不来，就折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我们住的那家客栈有魔出没，已被华山的修士降伏。”
“是有魔被杀了，不过不是我。”莫染没精打采地说。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白泽松了口气，放开她，“没事的话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莫染依旧怏怏地道：“心伤也算伤的话，那我就是受伤了吧。”
“啊？”白泽不懂她说的心伤为何物。
“没有啦，我真没事，那个鲛人没死，不过也快了，被华山的人带走了。”
莫染说出情况，有些期待白泽出手相助。
以他的修为救回鲛人应该不难，若是他去，即便千难万险她也一定相随。
“那我们去琼州吧！”白泽转身准备御剑而去。
白泽这是没听出她的暗示？
她叫住他：“你不想救鲛人吗？那个鲛人看起来才十岁，被抓回去不知得遭多少罪，太可怜了。”
白泽回头望着她，柔声道：“先去琼州城，抓梼杌要紧，至于你说的鲛人，我们救不了，华山护山阵法我们是闯不进去的。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莫染叹道：“你说得也是，是我圣母心泛滥了。”
虽白泽说的有理，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与白泽相识时间不长，可之前她一直认为白泽会对弱小出手相助，就像帮助素不相识的她一样。
如今却推诿搪塞，有些言行不一，难道真的是怕危险？
“你的香囊去哪了？”白泽见她腰间的香囊不在了。
“没什么用，我给丢了！”莫染随口应了一声。
白泽恍了恍神，似在思索着什么，很快便恢复往常淡然的模样。
“我们出发吧，我来御剑，我带你一起，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单独飞行。”白泽思虑周全，十分体贴地说。
莫染欣然答应：“好。”
“待我们到了琼州城，我带你四处逛逛，散散心。琼州城我很熟悉。”
白泽控剑腾空，将她扶了上来。
衡山修习火系术法，他们使的剑与华山的玄铁剑有所不同。
任何一个修金系术法的修士都可以随意使用不同的玄铁剑。
而除金系以外的其他派系用剑的剑身铸有各自派系的元素，每把剑则必须认主，所以若是用其他人的剑就无法控制得十分灵活。
这也是华山剑法独树一帜的原因之一，只因其先天优势。
“哎呀！”莫染刚站到剑上去，脚下颠簸不稳，差点跌落。
“抱歉，失误，你站稳了！”白泽调整好状态，重新御剑，这次稳住了，便出发了。
一路上莫染没说话，默默观察着脚下的剑，心里泛起了嘀咕。
还是串着淡蓝色玉佩的剑穗，这把剑就是白泽自己的剑啊。
以他多年的衡山修行经验，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