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前尘篇：初见魔王（1）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魔王差人传来消息，他终于打算见莫染一面了。
侍从带着莫染去往魔王所在的玉华殿，一路上，她左望望右望望，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好奇。
虽说已经来到魔宫两个月有余，为了潜心修炼，宫中很多地方她都没去过，玉华殿更是无法进入，殿门口有魔兵把守，她尝试过几次求见魔王，都被拦在了殿外。
“魔王今日怎么想通了要见我了？他不是个大忙人吗？”莫染随口问着走在前面的侍从。
侍从低头快步向前走，一面答道：“圣女慎言，魔王今日得空就命奴才来接圣女了。”
这要从小在宫中长大，那不是一年上头也见不着爸爸一面？
活像个留守儿童，莫染啊莫染真够惨的。
“圣女殿下，前面那座宫殿便是玉华殿了。”侍从指了指前方，便退下了。
玉华殿位于整个魔宫的正中央，重明殿位于玉华殿的西南方，两殿相隔三座宫殿的距离，不算远。
玉华殿是整个魔宫所有宫殿中最大最雄伟的建筑。
殿前每道门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图腾。
屋顶正中央驻足停留着一只大型三足怪鸟，体型比一只成年孔雀还要大出许多，长着一张白色的酷似成年男子长相的脸，但尖嘴猴腮，甚是丑陋。
莫染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像卡西莫多……”
远处看时它如雕塑一般岿然不动，走近后只见它扑了下翅膀，弹了弹爪子，叫唤了两声。
叫声就像是在喊着“瞿如，瞿如……”，仿佛是在和她打招呼。
看来这就是小桃先前所说的瞿如鸟了。这鸟丑归丑，性子倒是比穷奇温和。
敢情这魔宫是把这些奇珍异兽当成宠物养么……
她翻了翻身上没有带什么吃食，这种鸟应是吃肉的。
她仰头模仿着它的叫声，说道：“瞿如，瞿如，你是在向我问好吗？下次过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瞿如鸟闻声望了她一眼，甩了甩脑袋，轻轻啄了琢屋顶瓦片，又叫了几声：“瞿如，瞿如……”
“你好像很喜欢这只瞿如鸟？”
殿门打开了，一声稳重成熟、颇有磁性的男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莫染向里望，没见到说话之人。
迈上台阶，她一步一步往里走往里看。
殿内，魔王坐于王座，见她进来，起身看着她，眼角竟有一些湿润。
魔王穿着一身绣着玄鸟图腾的黑金织绣长袍，衬得他庄重又儒雅，想来年少时定是个迷人的翩翩公子。
当然现在看起来也很年轻，甚至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
她心中默默感叹这些魔还真是驻颜有术。
她愣了愣，没有想象中的认回爸爸那种感动和兴奋，倒是奇怪魔王为何一副失而复得的神情。
既然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为何又这么久了才肯召见她，着实让人费解。
“啊，我是看这只鸟长得挺有特点的，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吧，就还行。”莫染嘿嘿笑了两声，实话实说。
魔王眼神示意殿内侍从退下，玉华殿内的侍从们察言观色的本事真是了不得，做事只需一个眼神。
他们退下之前便将正殿内书房里的茶水重换了一壶，座椅上铺上了坐垫。
魔王走进书房，向莫染招了招手，她上前走近了些。
“坐吧。”魔王向她身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莫染——‘莫染是非与尘埃，唯愿一生随心、随缘、随性。’你的名字是你娘给你起的。”
关于名字的来历，她不清楚，只记得三岁刚记事时有一个女子告诉她，她唤作莫染。
果然期望是好的，可现实往往相反。
从前的莫染哪里谈得上随心随性了？去留行事皆是身不由己。
“我娘是什么样的人？”莫染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覃念思本是魔宫的禁忌，她还担心在魔王面前不能提不能问。
既然他自己先提到了，那便正好问问看是否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谙世事、白玉无瑕、单纯无邪。”魔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如同饮酒般想赶去心内烦忧。
这不就是说她傻吗？若她娘便是戏文里雅公主的原型，那确实够傻的。
“她是天命大煞之人？”莫染转着桌上的茶杯，头也不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魔王怔了怔，沉默了许久，许久后道：“这是你用惑心术问来的？”
魔宫中不让提覃念思，如今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覃念思是传说中的天命大煞之人。
莫染不确定是否如戏文编排的那样，只是试探着问问，看魔王这反应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是，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别瞎猜，也别怪重明殿的侍从侍女，要怪就怪我吧，不关他们的事。”
莫染想起小桃提到覃念思的贴身侍女被五马分尸时心惊胆战的表情，不由担心魔王猜测有人告诉了她覃念思的陈年旧事，会大开杀戒。
“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今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你这次愿意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魔王似是突然间释然了，覃念思如今已死，他无论如何都该放下了。
通过那日看的戏文，莫染已经大概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唯一与戏中不同的是，魔王并没有如戏里墨公子杀了雅公主那般杀了覃念思。
她冷冷地道：“为什么我出生后你没有立刻杀了我娘？她对你来说不是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魔王似是并不意外莫染对当年的事情了解颇多。
他的女儿也不是一无所成只会闯祸，但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魔王起身娓娓道来，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当年我只是世子，羽翼未丰，适逢梼杌作乱，扰我边境，扬言现今的魔族王室不配为蚩尤后人，欲取而代之，效仿先祖蚩尤挑起人魔大战，夺回魔族应有的大权，统一人界。”
“我不愿评价先祖蚩尤的是非功过，只是我没有统一人间的野心和抱负，我只知道如今的和平是用无数人和魔的鲜血换来的。”
“无论是人还是魔我都不愿再看到有谁为了某个人的一己私欲而流血牺牲。”
“但先王不这么想，九黎所有的魔都不这么想，甚至有的人不战便归降了梼杌，九黎连连败退，先王派人去与梼杌谈判求和，只要他不争夺王位，九黎王室愿与他合作共谋大业。”
“可是梼杌狼子野心，要先王禅位才肯退兵，先王自是不肯，千秋基业岂能拱手相让于旁系。”
“求和不成只得继续抵抗，先王命我尽快找到克敌之法，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魔王转身望向窗外，好像他所说的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