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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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内侍篇【三】

灵阳并没有急着出手,一面轻轻揽住貂锦的纤腰,示意她不要怕,一面扬起嘴角,微笑着打量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恶魂。

随后摇了摇头,不过如此。

那恶魂本在叫嚣,见灵阳非但不怕,还露出一脸不屑,不由得心头火起,身上猛地冒出一缕缕黑烟。

原本有些闷热的屋内,转瞬间变得冷森森的。

“无知小辈,不知死活!”

恶魂嗓音尖利,怒吼一声,飞身向灵阳扑来。

灵阳不慌不忙,从容的将右手伸出。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恶魂心中一惊。

他在行动之前,已经在暗中对这个年轻道士用了定身法,在他看来,这道士已是俎上之肉,应该任他宰割才对。

可是,这个道士却偏偏动了!

恶魂使用的定身法已是他所会法术中最厉害的一招,没想到竟然毫无用处,他顿时有些慌乱。

但此时他已然冲到灵阳面前,已来不及多想,伸出一只鸟抓般的大手,便向灵阳头顶拍来。

灵阳不躲不闪,平举在胸前的右手,手心中突然闪出一道雷光。

阴魂最怕雷火,一旦沾上魂消神灭。

恶魂见状哪里还敢向前,惊叫一声,黑烟急转,向着门外冲去。

灵阳并不想伤他,手中雷光一闪即逝,也并未起身追击,只是坐在那,笑看着恶魂。

恶魂行动也算迅捷,躲开雷光后,只晃了晃身形,已来至外屋门前。

原本打开的两扇门,却在这时自动关闭。

恶魂本有穿墙之法,也未多想,迎着门继续向前。

只听嘭的一声,竟结结实实的撞在门上。

此时恶魂才知不妙,向门上望去,门板上赫然贴着两张灵符。不仅如此,环视四周,窗上、墙上、屋顶皆布有灵符。

灵阳站起身,缓步向前,轻笑道:“还想逃吗?”

恶魂先是见识到这道士可招引雷电,刚刚又亲身感受到灵符的威力,心知不是对手,他倒也没有太多凶狠戾气,也不做困兽之斗,身躯极其熟练的趴伏在地,跪倒求饶。

灵阳想起此前屏儿说起此人时,曾怀疑他是皇亲,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你可姓赵?”

恶魂点头称是。

“你可是皇族?”

那恶魂先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一问,趴在地上答道:“我并非是皇族,不过……与皇家也有一点关系。”

“哦?什么关系?”灵阳对此倒是有了一些兴趣。

那恶魂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原来他生前乃是徽宗皇帝贴身内侍,靖康之时随二帝迁往金国。

后来宋金停战,金国送还徽宗遗骨,他随同一路护送,也来至临安。

此后便为徽宗守墓,直至老死。

“原来如此。”灵阳轻轻点头,又问道:“你与貂锦姑娘应该并无瓜葛,为何前来行凶?”

恶魂哀叹一声,随后吞吞吐吐的说出其中缘由。

他死后原本也想投入轮回,哪料临死前回想这一生时,总是遗憾这一生没能享受过女色,以至于在死后,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最终成为心底执念,竟不能轮回。

无奈之下,只好成了孤魂,每日在坟前哀叹。

日久怨气积郁,形成法力,竟被他悟出几样法术,其中就包括定身法与化形术。

有了化形术,他便想变出完整男子之身,来烟花之所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他下葬时也有金银陪葬,倒是也不愁钱财。

于是变身成了一名年轻公子的模样,来城内寻花问柳。

他心中做好了打算,既然是享受女色,那就要找最好的,这样才可称之为无憾。在城内稍作打听,便问出了此时最当红的花魁便是貂锦,这才闻名而来。

他本是徽宗近侍,耳濡目染颇有才艺,于风月之事,虽未亲身体验过,在徽宗身边却也见得多了,也算是熟稔于心。

寻到此处后,一切都极为顺利,只是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这依靠法术幻化出来的身形,终是不顶事。

当时心中恼怒,怨气难泄,一时丧失了神智,这才有了摧花之举。

灵阳听他讲罢,不禁暗自好笑,真是什么样的执念都有。

忽然想到,在这方面还是佛家有独到之处,那么多终其一生都没碰过女人的和尚们,也不见哪一个有如此执念的。

想到和尚,灵阳又想到了白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适,道:“我认识一个和尚,可以将你送入轮回,你可愿意?”

“自是求之不得。”赵适虽然这样说着,身上的黑气却又浓郁了几分。

灵阳看在眼中,知道是赵适的执念又在作祟,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那和尚行不行?执念如此之深,恐怕不好办呢。若是能了却他的心愿,那样就会容易一些吧。”

灵阳自语时并未施法隐蔽,声音飘飘荡荡传入赵适耳中,赵适双眼马上泛出一抹光亮,再次叩拜道:“道长若是能满足小人心愿,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也甘愿,还望道长成全!”

这执念还真是强烈呢。

灵阳沉吟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对赵适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事做到底吧。”

灵阳要貂锦把屏儿喊来,然后修书一封,要屏儿拿着书信去老虎岩请白山,并叮嘱她要带一块肉去。

屏儿先告知陈妈妈,陈妈妈自是没有意见,除了准备一大块熟肉,还安排马车,随屏儿一同去接白山。

白山接信后,并未直接去陈妈妈家,而是先到四圣院转了一圈。

待白山由四圣院出来,再次上了马车,屏儿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心道:这和尚该不会是去擦了一些香粉吧?

有灵阳这个“不务正业”的道士在前,屏儿很容易就把白山当成了花和尚。

她偷偷打量白山,见这和尚五官端正,身材挺拔,虽是和尚,却有一股英气,与平日里,在家中见到的那些软塌塌的狎客截然不同,越看越觉得欢喜。

只是,这个和尚上车后就闭目打坐,连一眼也不曾看她,这让屏儿稍感郁闷。

屏儿一双大眼睛在白山身上转了转,眼神中突然多了些许狡黠。

“哎呀,这天好热啊。”屏儿似是没话找话,自顾自说了一句。

白山并不理会。

屏儿却悄悄拉起衣裙,褪去鞋袜,将一只白皙如玉的小脚伸向白山。

只轻轻一碰,白山身子便猛地一颤,睁眼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屏儿却若无其事道:“哎呀,这路也太颠簸了,一不小心就碰到大师了呢。大师不要怪人家啊。”

“无碍。”

“大师,我的脚好看吗?”

白山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并不作答,身子向外侧挪了挪,继续闭目凝神,但明显比此前更加拘谨了。

屏儿见白山有些窘迫的样子,弯眼轻笑,伸出小脚想要再次撩拨,却忽然面色潮红,头一歪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