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民国九年,十月十五日,下元节。
刘定峰将体内阴阳炼气化作一柄剑,以御剑术带青兰离开青云观,凭自己一人之力去抵挡青云观的太乙七杀阵。
那一日,刘定峰受伤严重,青蓬仙人不忍杀他,将他关押在青云观后山的锁龙井中。
锁龙井是青云观的禁地,也是青云观为了惩处那些作恶的法师,特意挖掘的一处深井。井上立有太乙碑文,井沿雕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井深约一丈,井下是用铁链打造的地牢,除了到处张贴着的符咒之外和雕刻的各种经文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刘定峰被制服后,就被锁链锁在锁龙井中。
刘定峰本来是不愿与青云观众师兄弟为敌的,但他也不愿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杀,所以送走了青兰,便没有了再与师父等人一战的勇气。青蓬仙人将他压在井中,就是为了让他忏悔自己,认识道,认识妖魔,唤醒他被花妖迷惑的心智。
刘定峰被关押七日,每天被经文洗脑,被痛苦折磨。他不知道的是,青兰恢复之后,来到了青云观。青蓬仙人告知青兰刘定峰已死,青兰心如死灰,以命相搏,爆发出骇人的实力,但最终寡不敌众,被众道士镇压在牯牛岭下的山洞中不见天日。
三个月后,刘定峰本以为青兰回到了丛林里,安心修炼,决心修道,不理红尘俗世。青蓬仙人见他已认识到错误,潜心修道,于是不顾其他人反对,决定传衣钵给刘定峰,自己一心归老。
那一天,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刘定峰虽然想念青兰,但为了她的安全,决定随师傅心愿,继承观主之位,一心修道,众人忙碌着衣钵传承的相关事宜,刘定峰沐浴更衣后定坐在禅房里,等待着仪式开始。
心有不甘的人私下里讨论说,刘定峰爱上花妖,为了花妖与道门同宗为敌,根本没有资格继承观主之位。对此,刘定峰听在耳里,却并未在意。一些年轻道士并不知道青兰被镇压的地方,只有少数长辈知道,骗他们说青兰已死。那些道士信以为真,讨论着便开始口无遮拦,道出了青兰被青云观杀死的所谓事实。
听到青兰死去的消息,刘定峰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师父明明已经答应自己,只要自己继承青云观主之位,他就不再追究青兰的下落。原来他是在骗自己,骗自己继承衣钵,其实已经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刘定峰的心里都被质问占据,满心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骗自己?为什么自己已经答应改邪归正不再与妖魔有任何瓜葛,师父还是要杀了青兰?为什么这世间要有人妖之分?为什么修道之人要斩断红尘?为什么自己不能去爱一个人?
那一瞬间,刘定峰怒火攻心,执念被心魔操控,失去了理智。
怒火从心中燃烧,阴阳炼气在怒火的不断刺激下,蠢蠢欲动。刘定峰意念一动,整个人来到了门外。私下里谈论他们的人见刘定峰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一般,脸色发青,眼神发给,头发雪白。
其中一人壮胆说:“你,你想干什么?”
刘定峰一伸手,那人就像被控制一般,朝刘定峰移过来,刘定峰抓住他的脖子,问道:“你们说青兰死了?谁杀了她?”
那人害怕地回答说:“是,是观主。”
其他几人已经拔出宝剑,剑指刘定峰。刘定峰手一用力,那人的脖子被捏断,血从口中流出来,倒在了地上。那几人见状,忙挥剑而来。刘定峰意念一动,一把南明离火剑出现在他手中。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入魔的刘定峰修为大幅度提升,已经越到了阴阳炼气的的高级阶段,直达终极阶段。他根本不需要以咒语来催动炼气,只需一个想法,便可以操控炼气。南明离火剑上狂暴的火焰升腾,他只是挥了挥手,只劈出一剑,剑气四射,便斩杀了几人。
刘定峰手持着南明离火剑,一步一步往殿前走。他要找到师父,问个明白。
青蓬仙人被慌张进门的弟子吓了一跳,问询之后,才知道刘定峰入了魔。一时懊悔不已,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雾来。等他来到后院,已经死了诸多弟子。刘定峰一身是血,嘴角微微地抽动着,眼神充满了杀戮。
他语气冰冷,充满了戏谑:“师父!您不是答应过我,放过青兰吗?为何要食言?”
青蓬仙人看他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面对这个他最疼爱的弟子,他竟然有一丝恐惧。几名弟子不敢上前围剿刘定峰只能守着青蓬仙人往后慢慢地退。
“怎么?不说话了?”刘定峰嘴角张扬,冷笑着说:“你说我一心修道,就能得道。而你呢,你耗尽一生修道,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善恶不分的老头!”
他猛然间挥手,纵横的火色剑气划过眼前,几名守在青蓬仙人身前的弟子皆喷出一口鲜血来,倒在地上。青蓬仙人见状,痛心疾首:“你,你,你竟然残杀同门?!”
刘定峰仰头大笑了一声:“哈哈哈哈!同门?!”他的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大声吼道:“你们有谁当我是同门?”
说完,他一抬手,南明离火剑飞奔而去,直指青蓬仙人的胸口。
刘定峰继续笑着说:“道,无形无象,无声无息。大而无外,小而无内。生于天地阴阳,主宰天地万物。呵呵呵呵,为什么我的道,却主宰不了一个女人的生死!”
青蓬仙人来不及念符咒,南明离火剑已进入体内,炽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阴阳炼气。
刘定峰漫步上前,来到他的身边,心中残留的一丝意识还在顾及往日情感,他问师父:“师父,是谁杀了青兰?”
青蓬仙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最疼爱的弟子手里,他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会为了一个女人杀自己。就像他想不到这世间最大的力量就是情,就像他想不到这世间最折磨人的东西也是情。刘定峰为情所困,诛杀师长,他一样为情所困,竟原谅了刘定峰所做的一切有违师训的事情。青蓬仙人想不明白,但他希望刘定峰能够想明白:世间情爱,不过是红尘一梦罢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刘定峰,眼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责怪,只有怜悯:“孩子,是师父的错,是师父杀了她,你杀了我吧,为她报仇。”
刘定峰根本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手握着剑柄,将阴阳炼气灌输在剑上,让澎湃的南明离火,燃烧青蓬仙人那早已油尽灯枯的修为。
青蓬仙人毕竟已到了阴阳炼气的终极阶段,右手作道指,默念着:“天地阴阳气,日月转金波。千山总剑诀,荡尽世间魔。”此咒乃青云观至上秘术,以掏空体内阴阳炼气为代价,汇聚日月千山灵气,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这是青云观最隐秘的秘术,是用来拼命的。青蓬仙人忍住身体的剧痛,将剩余的炼气归姐在手指上,点在他的胸口。他想,或许死了之后,自己还能教导他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