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系统理论与传播研究

传播研究领域中受系统理论影响很大的一个部分是关系传播。关系传播研究的核心是假设人际传播的功能是建立、维持和改变关系。从控制论角度看，关系反作用于人际传播的性质。

关系传播理论的思想基础，是作为相互作用的传播形成了关系结构。如人们无论是用有声语言还是手势语（哑语）进行传播，都可以从传播的具体行为中分辨出谁是支配者，谁是被支配者；可以通过传播的疏密度知道传受双方的关系程度；可以通过传受双方实施传播时利用的空间和工具得知传播行为的重要程度。公共关系学正是学习和运用诸种传播知识，以实现一个组织所需要的“关系”的一门实用性学科。它注重在传播过程中实现某种形式，也为了实现某种形式去实施过程。比如家庭，每个成员本身并不构成一个系统，但当他们发生相互作用时，“家庭”这一形式就形成了。于是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过程和形式是一个问题的两面，它们互相决定着对方。这一重要的系统思想在传播领域被广为接受。

一、关系传播理论

现在，让我们来了解关系传播理论的创立者、人类学家格雷戈里·贝特森（Gregory Bateson）提出的两个基本观点。

（一）讯息具有双重性

贝特森认为，每一个人交际都包含两个讯息：“报告”讯息（显示谈话的内容，即内容讯息）和“指令”讯息（显示传播者之间的关系，即关系讯息）。

比如表2－2中，话语“我爱你”（内容讯息）可以因传受双方采用的不同传播方式而形成不同的指令讯息（关系讯息）：

在表2－2中，我们可以看到第二、第五种传播方式可以形成平等的关系讯息，而第一、第三、第四种传播方式则形成不平等的讯息。

（二）关系可以分为“互补性”和“对称性”

互补关系指一个行为引来与其相对应的行为，即参与者之一的支配行为引起对方的顺从行为。如群体传播中，“一位领袖”与其成员之间的支配和顺从的关系；夫妻之间，妻子一旦专横，丈夫则是顺从的关系。

对称关系指交往中双方的行为相同。比如支配行为与支配行为：夫妻双方争夺家庭权力时的相抵式对称关系，或顺从行为与顺从行为：夫妻双方都谦让决定权时的相容式对称关系。

二、人际传播的五项基本原理

贝特森的早期追随者被称为“帕洛阿尔托学派”（20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是一个以贝特森及其在加利福尼亚的帕洛阿尔托创立的一所精神病研究院为核心，坚持以系统原则为关系传播研究的基础，在人际传播研究领域取得了卓越成就的研究群体。他们的主要观点在已成为经典的《人际传播实用学》一书中被清晰地表达，其中最为重要的理论就是在对人际传播进行分析时提出的五项基本原理。

（一）人不可能不进行交流

这是一个被传播理论教科书一再引用的原理。它强调无论是否愿意，我们总是在影响他人的知觉。比如，在飞机上如果你不愿意交谈，你可以摊开一本书来读。这一举动向你的邻座传达了这样的信息：“我现在没心情讲话。”邻座便识趣地保持沉默。

（二）任何谈话无论长短，都包含两种信息——“报告”讯息和“指令”讯息

例如，教授宣布一次测验，其话语可能作多重释义，相应地会引来学生（受众）的不同反应，由此形成不同的传受关系（见表2－3）。

（三）交流者总是将相互作用融入有意义的模式中，即“点读”

如一对夫妇，丈夫不停地唠叨，妻子则沉默不语，可以有两种方式“点读”：

唠叨－沉默 可视为妻子因丈夫唠叨而沉默，是进攻－退却的关系。

沉默－唠叨 可视为丈夫因妻子沉默而唠叨，是不予理睬－恳求的关系。

（四）人们使用数码、类比代码两种代码进行传播

数码，如数字和字母，符号与所指（对象）之间的关系是完全任意但又彼此关联的。一些有明确所指对象的非言语符号也是数码，如“V”代表胜利。

类比代码则不能是任意的，它是连续的而非彼此独立的。它是数码在传播中的具体呈现方式。如“天啊”这个数码式的词，可以用“洪亮－轻柔”“高亢－低沉”“悲怆－欢呼”各类方式说出来，富于情感和内涵，传达出传播者之间的关系信息。在相互作用的交流活动中，数码与类比代码彼此交融，前者意义相对准确，传达内容；后者以感性评价关系。

（五）相互作用中的“对称关系”与“互补关系”

交流双方行为相似差异降至最小时形成的关系称为“对称式”关系；双方反应的差异达到最大时形成的关系称为“互补式”关系。

在这个方面，埃德纳·罗杰斯（Edna Rogers）和弗兰克·米勒（Frank Millar）关于“控制”变量的研究被认为是最有说服力和价值的学说之一，并且是对帕洛阿尔托学派的拓展。

例如：

我们可以通过表2－4来说明由这些控制信息类型组合而成的九种控制情形。

根据表2－4，我们可以用讯息交流来模拟这九种控制情形：

（1）竞争性对称（一上/一上）

甲：我上班了，你洗碗。

乙：我也要上班。

（2）互补（一下/一上）

甲：我需要你的帮忙。

乙：当然，我来啦。

（3）过渡（一过/一上）

甲：我们都让步吧？

乙：不，我坚持自己的观点。

（4）互补：（一上/一下）

甲：我们走吧？

乙：好哇。

（5）顺从性对称（一下/一下）

甲：下一步该怎么走？

乙：不知道，你说了算。

（6）过渡（一过/一下）

甲：这衣服好漂亮

乙：对，真漂亮。

（7）过渡（一上/一过）

甲：我决定买它了。

乙：随便你，无所谓。

（8）过渡（一下/一过）

甲：替我做决定吧。

乙：我不知道。

（9）中立式对称（一过/一过）

甲：这衣服价格贵了点。

乙：颜色也有些扎眼。

因此，如所有的关系传播一样，研究者不能只检查一则讯息就得出“控制”的定义，还必须查看讯息的类型及反应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