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落花随流水
夕珐买好了一袋水果走了出来，瑰赶紧从小猫身边离开，跑到夕珐的跟前。夕珐打开袋子对她说：“有苹果、新奇士，富含维生素对皮肤好，不多，但够你吃两、三天的了。吃完了自己也记得经常买，每天都要吃水果、喝牛奶，知道吗？”
“知道了。”瑰笑着答应，从夕珐的手上接过这袋水果，两人一起进了小区。
傍晚的小区很安静。她们沿着夜光跑道走到正对小区中心广场的大楼，夕珐环顾四周，问：
“环境还不错，你选的？”
“我同学选的，我和她合租，每人每个月4000元。”
价格也算公道。
电梯坐到20层，瑰掏出钥匙开门，舜还没有回来。门一打开，夕珐就看到偌大一个兔笼，本来趴着休憩的兔子也立刻站了起来，警觉地竖起耳朵盯着门口的陌生人，夕珐突然有点迈不开脚步。
瑰把水果往桌上一放，自顾自地往里走，推开一扇房门：“这间卧室是我的。”
她回过头，神采奕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夕珐——
“我不进去了。”她的眉头正微微蹙着。
笑容凝结在了瑰的脸上。
变成了失望。
“我今天说的话，你认真考虑，明天上午给我答复！”夕珐最后嘱咐了一句。
“嗯……”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
午夜1点，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轻轻地转动钥匙，推开门，瑰的房间灯竟然还亮着，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一片虚空发呆。
看样子晚饭吃得不愉快。
瑰崇拜她姐姐这点舜是知道的，瑰从初中到高中读的都是女校，不管是学习还是品行，她姐姐对瑰从小就很严厉，瑰有些怕——是一种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提心吊胆的畏惧。除了她姐姐夕珐，舜还没见过瑰会为谁乱了心绪。
“我可能要辞职了。”不等舜问，瑰先开了口。
“什么！！”舜冲进她的房间，“你姐跟你说什么了？快说快说！”
“我姐管理的项目公司需要一个财务总监，两年内打算上市，希望能找一个自己人，知根知底的才能放心些……”
“财务总监？拟上市公司？这是连高级经理跳槽都未必能找到的好职位啊！”
“是吗……不过是联席的…”
“联席？”
“就是不负责日常管理，以监督为主。”
“也就是说，你还能跟着学习学习？”
“嗯……好像是这样。”
“哇～工作地点在哪里啊？”
“陆家嘴。”
“小瑰子，你太幸运了！你姐姐对你太好了，简直一步登天了你！真羡慕！”
“我应该去吗？舜？”
见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舜不是很理解：
“你想什么呢！当然去啦。审计太累了，你身体也不是很吃得消，再说我俩老出差，老把兔兔寄放在宠物店里，搞不好哪天不小心怀孕了呢？这下放心了，你姐大概是老天爷派来帮我们的，不能辜负了上天的旨意。我支持你去！一定要去！”
舜的口气理所当然，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呀。
“可是，我的工作经验才五年不到，能胜任吗？”
瑰看着舜，边说还边不停地抠起姆指指背，舜把她两只焦虑的手拍开——
“你现在去以学习为主嘛，不用有负担！等到公司上市的时候你对业务早熟透了，工作经历也要六、七年了，差也差不多！总之你有你姐这个靠山，听她就行了，会出什么岔子。”
“我不可能老问她或依靠她，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很笨，更不想让她觉得我不如她。”
舜却很坚定：“那么你来问我吧，我帮你问经理，问大K，帮你百度，帮你知乎。总之你要去。”
“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瑰的眼神透着难以名状的恐惧，舜怔了怔，猜她是怕在新公司和姐姐面前丢人，于是又鼓励道：
“你要有信心啊！你不也抱怨做审计太屈才了吗？所以总在争取做有挑战的项目。这个职位，难道，还能比连夜奋战的IPO审计难？你的学习能力那么强，扭扭捏捏的样子完全不像你平时的风格。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莫名有点害怕。”
舜快要不耐烦了：“我知道为什么。你已经变成了温水里的青蛙，恐怕想跳也没能力跳了，每天涂底稿，真香，呵呵。”
口吻和姐姐如出一辙。
“如果我是你，就没什么可犹豫的。本来对我们来说转财务就是很好的出路，在企业里熬资历，不用像现在这样赶鸭子上架般围着项目转，多轻松。更何况你姐给你的职位还高！”舜说的这些——瑰也知道。
可尽管如此，直觉还是告诉自己应该留在K记，非常强烈。
“我不是很想去。”话一出口，顿觉释然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就是觉得不安——很不安。瑰的嘴唇略略抿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希望她能坚定自己留下来的意志，舜却无法体会。
这周连续三天上16小时的班已经够累的了，如今脑袋又被瑰的问题问得更加混乱：
“如果你不是晚上吃什么让脑子中蛊了，我就怀疑你在跟我炫耀，爱去不去！！我要睡觉了，累死了！你也该睡了！”舜朝她的肩上一推，走出她的卧室。
瑰一瞬恍惚。所有的疲惫倾泻而出，顺势倒在了床上。
……
第二天，两人从起床到一起上班的路上，一言不发。
瑰跟在舜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走到恒隆广场的楼下，瑰停下脚步。
“舜，我最后再问你一句！真的希望我去吗？希望我辞职吗？”
瑰定定地看着舜的后脑勺。
舜也停下脚步，转过身，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回答：“你、应、该、去！”
瑰扭过脸，避开她坚定的目光，魂魄归位。终于下定了决心。
★☆
“姐姐，我……我想好了，决定辞职。”
“很好。今天也准时下班，有些规矩必须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知道了。”
如果不能确知命运指派给我们怎样的角色和使命，我们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但是，象牙塔的生活，是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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