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壹佰.许是生离亦是死别
几乎在在同一时间,沈清欢意识清醒过来时天机镜已复原如初,澄亮的镜面已不再能照出她的模样,镜中影影绰绰,蕴含着奇异的能量波动。
外头异象四起,遮天蔽日,颇有风雨欲来的压迫与激烈。
沧澜大陆在这时以乾元王朝为中心,再一次掀起了无数纷乱。
是夜,荧惑守心高悬于苍穹之上,乱离将起,无数哀嚎在无人的夜里响起。
沈清欢仰头遥望星空,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是不信这些,不曾想天道如此应证。
萧顾离侧首凝望她的容颜,眸中有探究一闪而过。
她苏醒之时,他于她身侧见到了那柄杀死他的利刃。
“那座遗迹名曰‘忘尘’,倒像是暗示后人莫为前尘所困,那高台之上的阵,为何人人都想开启,无法进入也不可放过任何可能,造就如此惨境?”抛开那些纠缠着她心绪的烦恼,沈清欢歪着脑袋看向萧顾离,眼眸似星辰明亮。
“这世上人性贪婪,野心勃勃,若是有机会可以逆转时空,改变现如今的局面,弥补那些悔恨与不甘,多少人趋之若鹜,这权利与力量朝夕可得,人人向往的无上力量,改变命运的机会近在咫尺,哪怕只是为了那缥缈的可能亦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萧顾离与她并肩而立,冷漠地诉说着近在咫尺的现实。
“可是更多的人没有那样的能力去尝试,也有那么些人,在这样的世界安于现状,幸福美满,纷乱一旦开始,上至高官,下至平民百姓,都不会再安稳了啊。”沈清欢眉头微蹙,想起历史上那些战争发动的结局,在浪潮拍下之际,她置身其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深深无力。
“很多时候,战乱时期也好,和平时代也罢,牺牲在所难免,试问这样的捷径多少人愿意放弃?”
“那,萧顾离,你为何想要开启那阵呢?”
“你已经那样强大,亦不缺财、权。”
“为了打开天路,为了成就最后的目的,为了……”
要脱离这个世界,这是唯一的方法。
沈清欢不解,她从不曾真真切切的了解过他,到了现在,她仍旧觉得他自带着一种神秘色彩,难以真正走近他的内心,去了解那一个他。
再则,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元付延对她的防备与监视可从未减弱,莫说离开乾元王宫,她就是连那宫门都出不去。
至于千里之外的苍何发生了怎样的动荡,她全然不知。
在那阵开启的前几日,沈清欢被带着去了一遭那座被赋予了各种离奇色彩的遗迹,在很多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毫无压力的踏入,走进了归元之阵。
她感受到熟悉而陌生的能量波动,磅礴浩瀚,似乎含着亲近之意,无声地召唤着,催促着什么,识海中的江山图受到那能量的牵引,能量不断溢出。
在那高台之上,沈清欢看见了曲凌霜,二人眼神交汇片刻,已然清晰彼此心之所想。
“阿雪,我还是没有办法将那些一触即碎的画面当做过往,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在我眼前一次次的重演,我害怕有一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遗迹中的一块巨石之后的视觉盲区,故人相见,沈清欢喜忧参半,眉头紧锁,惶惶不安。
那些不甘、怨恨、悲痛来的太过强烈,她一度沉迷在那些混乱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曾经的坚定在那一日日的混乱中变得摇摇欲坠。
“那就当做一场梦,一场遥不可及的虚妄荒唐,权且不说是真是假,此时此刻,我是南雪,你是秋妍,你我半道而来,此身已不复昔年,我也不想作了他人,我想做自己。”曲凌霜深吸一口气,安慰的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让自己更坚定。
若在这时候支撑着她们一路走来,想要回到原本世界的信念瓦解,她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一次在梦中会面时,她们互通有无,知晓集合江山图、凤凰琴、玄阴棋与天机镜之力她们便有机会回去,虚无缥缈的传说离她们越来越近,她们甚至成了开启天路的必然。
“阿雪,你说,后日夜荧惑守心与参商二星会否再度相聚?”沈清欢语气略略沉重,看着曲凌霜勾了勾唇,颇为勉强。
“呦,这不是你的专长吗,这么快就忘完了,小心到时候李教授拿尺子追着你打哦。”
曲凌霜一惊一乍的撒开她,活见鬼的滑稽模样。
“阿雪!”
沈清欢没忍住笑了起来,故作恼怒,就要冲上去垂她,叫她嘲笑她。
正欲有所动作,看到向这边走来的萧顾离,沈清欢微怔,收起嬉皮笑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得先走了。”
“嗯,妍妍,保护好自己。”
曲凌霜深知这一声叮嘱来的苍白而无力,命运的浪潮狠狠拍下,那种无力渺小感愈演愈烈。
“你也是,下次也许我们能够回家了。”沈清欢知她如她知她,她回头对她笑,眼眸明亮,是喜是忧。
沈清欢跟着萧顾离走了,曲凌霜也不再逗留,蓦然与北慕南碰了个正着,二人相顾无言。
自愿也好,被迫也罢,离大阵归元之阵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谁也说不准大阵开启之后会发生什么,许是生离,许是死别,做了最坏的打算,北芷鸢同洛无风决定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成婚。
归元之阵开启的前夕月色正浓,别院内灯火通明,火红的灯笼绸缎挂到处都是,父母亲族尽数离世,北芷鸢与洛无风在曲凌霜与北慕南的见证下拜了天地,走过简单的流程,便入了新房。
曲凌霜和北慕南都不是好事者,况且时至今日形式复杂,自是不该打搅了他们。
出来时,曲凌霜不动声色瞧了眼北慕南,不防与他对视,登时她好不心虚。
北慕南这坦荡漠然的样子和她记忆中那个思慕阿姊的他已不大相同,她原以为他会反对,亦或是不满,怎也不至于如此平静。
“你不是她。”北慕南笃定道。
曲凌霜一惊,猛的看向他,很快又平静下来,轻笑一声,倒没再遮掩,坦诚承认,“可以这么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在雪鸢山时是你动的手,为什么?”
“不过一报还一报,你也曾差点将我杀死。”
“我说过,动我无所谓,动我阿姊,我必叫他付出代价。”
北慕南目光深邃,带了点难以言说的压抑的热烈情愫,他抬手欲抚她脸颊,又忽然停住,无奈的低语,“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曾经的憎恨到如今……”
他的低喃散在风中,她还没来得及细思,瞳孔微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