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公二年
【經】二年春,公會戎於潛。(《評林》眉)孫復:“諸侯非有天子之事,不得出會諸侯,凡書會,皆惡之也。”夏五月,莒人入向。(《測義》夾)愚按:《春秋》惟書“人”字義例不同,有寡而稱者,有衆而稱者,有微而稱者,有貶而稱者,有諱而稱者,讀者當隨事而觀,以求其意,勿泥焉可也。無駭帥師入極。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評林》眉)家鉉翁:“胡氏曰:‘書日,謹之也。’愚謂書日、不書日,不皆褒貶所繫。”九月,紀裂繻來逆女。冬十月,伯姬歸於紀。紀子帛、莒子盟於密。(《測義》夾)愚按:杜預氏註子帛即裂縟字,果尓,則《春秋》前書名,後書字,何所區别于其間耶?或謂紀本矦爵,當是“矦”字之誤,或疑“帛”字爲“及”字、“與”字之誤,或謂此闕文也,當云“紀矦、某伯、莒子盟于密”,諸説皆無所考,闕疑焉可也。(《評林》眉)程頤:“紀子帛,闕文也。當云‘紀侯、某伯、莒子盟于密。’左氏附會作帛,杜預以爲裂繻之字,《春秋》無大夫在諸侯上者,《公羊》、《穀梁》皆作伯。”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測義》夾)愚按:夫人子氏薨,杜預氏以爲仲子,若果仲子,何以元年歸賵,五年考宫,經文直説其名曰仲子之賵、仲子之宫,而于此乃始稱夫人,豈其自相矛盾耶?《穀梁》又以爲隱公夫人,夫子氏既稱夫人,隱公則非攝矣。《公羊》又以爲隱公之母,何以不書葬?子將不終爲君,故母亦不終爲夫人。噫!經文明書爲夫人子氏卒,又不終爲夫人耶?程子從《穀梁》,胡氏因之,愚謂諸説皆無所考,闕疑焉可也。(《評林》眉)《傳説彙纂》:“子氏薨,三傳互異,左氏以爲桓母,《公羊》爲隱母,惟《穀梁》以爲隱妻,義爲長,故程子及胡《傳》皆從之。”鄭人伐衛。
【傳】二年春,公會戎于潛,修惠公之好也。戎請盟,公辭。(《測義》夾)愚按:隱公即位,不朝天王,不聘諸侯,而首與戎會,孔子特筆書之,雖不加貶斥,其失自見。而左氏以爲修惠公之好,恐非其旨。即惠公有舊好,其庸修之耶?(《評林》眉)李九我:“徐州之戎蓋與魯壤接,惠公與交,非矣。公攝位,何不聞朝王室、聘方伯,而乃爲戎之會哉?所謂幹蠱之道失之。”
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歸。夏,莒人入向,以姜氏還。(《左繡》眉)瑣事經其筆輒復藴藉。莒人入向,即以點經爲敘事,筆法輕妙。(王系尾)此篇是莒人入向傳,凡二十一字,而與鄭伯克段篇同一結構法。前二句是追敘,末一句是連敘,中二句是正敘。作彼不覺冗,作此不覺淡,是善作人。讀彼不覺長,讀此不覺短,便是善讀人。
司空無駭入極,費庈父勝之。(王系尾)此篇文僅二句,而勢極飛動,有唱歎之音,與先年費伯城郎傳相應。凡傳中呼應處,或隔時,或隔年,或隔世、隔卷,皆是文章血脈,所以强固筋節,發越精彩,史家要訣也。
戎請盟。秋,盟于唐,復修戎好也。(《左繡》眉)起得突,作意對會潛節,下筆順逆轉换,固其所長。(美中尾)何義門曰:“傷天下之無王也。桓、文不作,天下其將左衽矣。”
九月,紀裂繻來逆女,卿爲君逆也。
冬,紀子帛、莒子盟于密,魯故也。
鄭人伐衛,討公孫滑之亂也。(《測義》夾)趙鵬飛氏曰:“管、蔡之亂,周公誅其父而録其子,鄭莊克其弟而不字其子,又加兵於衛。”(《左繡》眉)此年凡傳七事,皆係小文。前三節不用虛字,後四節都用“也”字,合而讀之,蓋自有筆意在也。(王系尾)以上三篇,各用一二語釋經,如聞棋子落枰聲。或疏或密,丁丁然不必盡同,不必盡不同,而自然入妙。此年十月,伯姬歸紀,十二月夫人子氏薨,傳皆不敘,所謂裁其所可裁也。裁補之法,後皆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