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集评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桓公(元年至十八年)

◇桓公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評林》眉)湛若水:“國史之法,直書其即位之月,紀大事也。而桓公篡弑之罪,自不可掩。胡氏於隱之不書,曰‘不與其爲君’。於桓之書,曰‘著其罪’。是前後不一,使人之心益晦也。”三月公會鄭伯于垂鄭伯以璧假許田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評林》眉)程頤:“桓公欲結鄭好以自安,故既與許田,又爲盟也。弑君之人,凡民罔不憝,而鄭與之盟以定之,其罪大矣。”大水冬十月。(《評林》眉)俞皋:“書首月而成歲,其有四時不具者,蓋闕文也。”

元年春公即位修好于鄭鄭人請復祀周公易祊田公許之三月鄭伯以璧假許田爲周公祊故也(鍾惺眉)事不近情,自宜怪而拒之。(《左繡》眉)祀周公,則便宜在魯。易祊田,又吃虧在鄭。而汲汲爲之者,利在許田也,卻口口以“周公、祊”爲辭。文將二事分敘合斷,兜裏璧假許田在中間,蓋以經爲一面照妖鏡矣。桓弑立懼討,修好于鄭。此時便自要他許田亦得,璧假爲之名耳。前人謂許厚祊薄,璧直幾何耶?兩事硬並爲一句,自“周公、祊”始。(《補義》眉)汪云:“鄭莊得此機會,託名璧假,隱然責宿負也。”(《評林》眉)《傳説彙纂》:“加璧假許田,孔穎達以爲祊薄於許,蘇轍、胡安國皆從之,陳傅良獨以爲鄭伯自文之辭,於當時情事亦合,故並存其説。”蘇轍:“許田所以易祊也,以祊爲未足而益之以璧耳。”趙鵬飛:“鄭有宋兵,不得已而歸魯以祊,既得魯援,則勢不可以責償,故以璧假爲名,而實責償祊也。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結祊成也。盟曰:“渝盟,無享國。”(《測義》夾)愚按:桓公弑隱,懼諸侯之討己也,故爲垂之會,結鄭好以自安,而猶未可必信也,故既與許田,又爲盟於越,而位乃定。蓋衛州吁弑其君,隱公嘗爲會伐鄭,以成其亂矣。出爾反爾,黨逆爲利者,其知所懲哉!(孫鑛眉)此數語寥寥,乃伯玉《節文》亦録之。(《分國》尾)祊、許皆天子所賜,一祀泰山,一立周公廟。尊尊親親,百世不易。鄭動於無君之心,奪名山之祭,何有于魯之周公?隱雖不卒易,因循至於桓,卒易焉。夫不思祖,祖不歸。祖廟在焉,而委祀于鄭乎?鄭人且惡易之名,托之璧假,魯何没没也?爲周公、爲湯沐之邑,爲祊、爲朝宿之邑,皆有關王事,不可易之義明矣。周公、祊,兩事也,故璧假諱易之故,直誅其心。(《左繡》眉)上猶以周公、祊並提,此則竟置周公不道矣。公之餒,鄭之狡,皆可想見。名爲結祊成,其實只是説翻悔許田不得耳。(王系尾)此篇合即位、盟垂、盟越而傳之也。桓欲求寵于諸侯以定其位,鄭因以了其以祊易許田之願。通篇敘事以兩“祊”字作斷案,點睛欲飛。

秋,大水。凡平原出水爲大水。

鄭伯拜盟。(美中尾)桓弑兄自立,鄭乘機以許田邀魯,魯即以此賂鄭,遂爲越之盟而位定。鄭又不欲顯受賂而自居逆黨也,託名璧假,若曰吾特暫借焉而已。(《左傳翼》尾)程子曰:“桓公弑君而立,不天無王之極也,而書‘春王正月,公即位’,以天道王法正其罪也。”桓實與聞乎弑,然聖人如其意而書即位,與僖、文等同辭,則其惡自見,乃所以深責之也。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蓋欲易許田,魯受祊而未予許。及桓弑立,故爲會以求之,復加以璧。朝宿之邑,先祖受之先王,豈可相易也?故諱之曰假,諱國惡,禮也。桓公欲結鄭以自安,故既與許田,又爲盟也。弑君之人,凡民罔不憝,而鄭與之盟以定之,其罪大矣。隱公不書即位,志不在位也。隱之讓,即在於不書即位也。桓公而書即位,急欲得位也。桓之逆,即在於書即位也。非以即位不即位辨其當立與不當立也。隱志不在位,則無愧於天道王法。桓急欲得位,則深慚于天道王法,美惡不嫌同辭也。桓公弑君,欲托諸侯盟會以定其位,而莫知適從。惟鄭莊以祊易許,未遂其欲,可借此以賂之。而鄭莊亦遂以得其所欲,而與之盟會焉。是鄭莊者,亂賊之保障也。祊田雖易,桓猶自不安,必再盟於越,而其位乃定。胡氏謂垂之會,鄭爲主,稱“會”。越之盟,魯志也,稱“及”。余以爲桓立而脩好于鄭,則始之會垂,即魯志也。桓得結鄭,即不以璧,許田亦將拱手獻之。乃鄭莊得遂易田之心,遽忘討賊之義,而猶如魯拜田,其惡豈可以一二計哉?《春秋》削而不書,深惡之矣。鄭伯以祊田易許,蔑視先王先公,無怪其與弑君之賊相盟會,如同等閒。《穀梁》謂内爲志,言魯桓意在定位也。《左氏》謂結祊成,言鄭莊志在得賂也。故並載其盟辭與來拜盟,見鄭莊魂夢中經營圖度,祗此一許田。一旦得之,心滿意足,更不知有天之高而地之下也。其鄙夷譏刺,更爲刻毒尖冷。(《評林》眉)陳傅良:“‘鄭伯拜盟’,終越盟。傳言拜貺、拜辱、拜嘉之類,非必君身親之。杜注非是。”案:若鄭伯身來,與吾君接,無不書之理。

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鍾惺眉)五字深情,爲千古狹邪之祖。:“美而豔。”(孫鑛眉)此亦宜置二年首。(韓范夾)無限情深,唐宋樂府小詞,皆從此出。(《左繡》眉)此節連下文讀。逆是看他來,送是看他去,只兩字寫盡狹邪行徑。美以質言,豔以神言,杜引毛《傳》,只是美而美也,意未盡。(《補義》眉)斯時已有弑君殺孔父之心,此賊臣,非狹邪也。(《評林》眉)《經世鈔》:“婦人只以不輕見人爲第一義,慢藏誨盜,冶容誨淫,聖人見之熟矣。美者,其質也。艶者,其光也。人物之尤者,必有光氣動人。‘美而艶’三字,遂爲後世賦美人之俑。”